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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的暴雨冲刷着大理寺青砖，验尸房檐角镇魂铃响得凄厉。狄仁杰盯着铜镜中与自己动作相反的倒影，手中金箔突然变得滚烫。镜面泛起涟漪，他看见倒影举起染血的蜃鳞，而自己手中的鳞片分明还摆在案头。
"大人！"沙陀忠的惊叫从廊下传来。狄仁杰转身刹那，铜镜轰然炸裂，碎片中迸出十二道靛蓝火焰。尉迟真金挥刀劈开火网，刀锋却被无形之力凝在半空——飞溅的镜片竟在空中组成星图，每一颗星辰都是血红色的。
沙陀忠扑灭案头燃起的蓝火，突然发现碎裂的镜框夹层掉出片蛇蜕。狄仁杰捡起这半透明的薄片，对着烛光看见上面布满微雕文字："洛水倒流日，血藤缠龙时。"
"这是南诏文字。"沙陀忠指尖发颤，"我在岭南见过这种巫蛊符咒，说是能将活人生魂封入..."他突然噤声，因为狄仁杰正将蛇蜕贴在验尸格目上，墨迹竟自行游走成洛阳水系图。
尉迟真金突然用刀柄敲击地面："你们听！"地砖下传来空洞回响。三人掀开青石板，赫然露出被血水浸透的青铜罗盘。指针疯狂旋转间，罗盘中央升起个双目泣血的玉雕小人，其面容与武则天有七分相似。
"厌胜之术！"沙陀忠刚要后退，却被狄仁杰按住肩膀。大理寺卿用银针挑开玉人发髻，露出颅骨处细若发丝的孔洞："不是巫蛊，是机括。"针尖带出缕靛蓝丝线，线头拴着片带牙印的指甲盖。
暴雨声中传来急促的叩门声。浑身湿透的书吏呈上密报：北邙山皇陵守军发现前隋墓群异动。狄仁杰展开陵区舆图，忽然将染血的蜃鳞按在太宗昭陵方位——鳞片折射的光斑竟与罗盘指针重合。
"即刻备马。"狄仁杰抓起斗笠，袖中滑落的玉坠在闪电中泛着青光。那是李唐皇室赏赐的蟠龙佩，此刻正隐隐发烫。
北邙山鬼哭涧，磷火在雨中泛着幽蓝。尉迟真金劈开缠满藤蔓的墓碑，露出下方青铜浇筑的八卦盘。沙陀忠突然捂住口鼻："有尸臭味！"话音未落，八卦盘轰然转动，十二具身披隋铠的腐尸破土而出，手中长戈组成杀阵。
狄仁杰甩出铁链缠住阵眼腐尸，腐肉崩裂处露出精钢骨架。沙陀忠趁机将药粉撒向关节缝隙，青烟中响起机括卡死的刺耳声。尉迟真金刀光如练，劈开腐尸胸腔，掉出的不是心脏，而是刻着"永徽三年制"的铜齿轮。
"看这里！"沙陀忠举起火把照向墓室穹顶。壁画上的隋炀帝巡游图中，龙舟旌旗上竟绘着武周新制的凤凰纹。狄仁杰指尖抚过壁画裂缝，突然发力按下，整面墙翻转露出密室——七盏长明灯环绕水晶棺，棺中女尸戴着武则年轻年时的鎏金步摇。
"这是...二十年前的昭仪妆扮！"尉迟真金倒吸冷气。狄仁杰却注意到女尸手中握着的青铜匣，匣面双头蛇图腾正与胡商刺青一模一样。当他试图开匣时，沙陀忠突然惨叫，七窍流出靛蓝色液体。
"灯油有毒！"狄仁杰挥袖扫灭长明灯，水晶棺内突然腾起紫烟。女尸竟缓缓坐起，鎏金步摇坠子相撞发出催魂铃般的声响。尉迟真金挥刀斩落女尸头颅，断颈处却钻出密密麻麻的玉蝉，振翅声组成《秦王破阵乐》的曲调。
黎明前的暴雨中，三人策马奔回洛阳。狄仁杰怀中青铜匣渗出黑水，将马鞍腐蚀出焦痕。途经天津桥时，他突然勒马——桥墩青苔间卡着半块石碑，碑文记载着贞观年间洛水改道的旧事。
"七月十五..."狄仁杰着碑上被凿毁的日期，忽然想起镜中血字。怀中的青铜匣突然震动，缝隙中伸出无数血色藤蔓。沙陀忠急忙抛来药瓶："是南诏血藤！见光即死！"
晨光刺破云层的瞬间，藤蔓在惨叫中化为灰烬。匣中滚出枚蛇形金锁，锁眼形制竟与狄仁杰的蟠龙佩完全吻合。当他将玉坠按进锁眼时，远处皇城方向突然传来钟鼓齐鸣——今日恰逢武则天祭天封禅之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