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清明包裹
2025年4月4日,19:18
我如一只受惊的困兽,瑟缩在22楼的落地窗前。窗外,雨幕宛如一块密不透风的厚重水帘,严严实实地将玻璃包裹。雨滴恰似被命运之神精心拨弄的纤细丝线,在这透明的屏障上艰难蜿蜒前行。它们从高处坠落,相互碰撞、交融,起初只是星星点点,随后逐渐汇聚成一条条闪烁微光的细流,最终蜿蜒交织成一片波光粼粼的“长河”,在玻璃上缓缓流淌,仿佛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故事。
抬眼远眺,整座城市全然浸泡在清明时节那浓稠如墨的雨雾里。城市的轮廓在雨雾中若隐若现,恰似一幅被水肆意洇湿的水墨画,晕染出层层朦胧的诗意,却也透着几分压抑与神秘。远处陆家嘴的霓虹,在雨雾的重重阻隔下,恰似溺水之人徒劳挥舞的手臂,发出的光芒宛如溺水的星光,忽明忽暗,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被这无边无际、潮湿黏腻的夜色无情吞噬,不留一丝痕迹。
我的目光呆滞地游离在这雨景之中,心思却还陷在白日里的挫败中无法自拔。恰在此时,茶几上的手机突兀地第三次震动起来,那嗡嗡声在寂静得近乎死寂的房间里格外刺耳,好似一把尖锐的小刀,划破了原本就脆弱的平静。与此同时,不远处的咖啡机也恰好完成了研磨工序,发出一阵低沉的嗡鸣,这声音在我听来,却仿佛是命运发出的无情嘲笑。我疲惫地眨了眨酸涩肿痛的眼睛,视线缓缓落在电脑屏幕上,提案会议的记录文档还在那里闪烁着惨白刺目的荧光,每一道光线都似一把利刃,首首刺得人眼睛生疼。客户那句冷冰冰、满含轻蔑的“年轻人对传统文化理解太肤浅”,宛如一根尖锐无比的钢针,首首扎进我的心底,搅得我内心翻江倒海;又像一只无形且冰冷的手,紧紧揪住我的眼眶,酸涩胀痛之感愈发强烈,眼眶中似有温热的液体在涌动,我强忍着,不让它们落下。
就在这时,我家的缅因猫阿尔法慢悠悠地踱步过来,它平日里的慵懒此刻在这压抑氛围下也添了几分诡异。它那毛茸茸的尾巴轻轻扫过我的小腿,我毫无防备,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阿尔法银灰色的毛发在这昏暗如墨的暮色里,散发着仿若金属般冷冽的光泽,指尖触碰到它的毛,一片冰凉,那种触感,仿佛是从遥远未知、阴森恐怖的另一个世界伸来的触角,带着莫名的寒意,顺着指尖一路攀爬至全身,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王老师,有您的到付快递。”门禁屏幕陡然亮起,一道刺目的光瞬间划破房间里浓稠的昏暗,仿若一道闪电撕裂夜空。看到屏幕上显示的“陕西宝鸡”邮戳,我的心猛地一紧。三年前,父亲正是在那里遭遇了车祸,生命永远定格在了那片陌生的土地。那起意外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在我心里留下了深深的烙印。自那之后,宝鸡这两个字就像禁忌一般,让我不敢轻易触碰。
彼时,我正将滚烫的浓缩咖啡往马克杯里倾倒,苦涩的咖啡液如一股汹涌的暗流注入杯中,蒸腾而起的热气迅速模糊了我的眼镜片,眼前的世界瞬间变得朦胧不清,仿佛被一层薄纱所笼罩,一切都变得虚幻而不真实。我眯着眼,费力地看向屏幕,画面里的快递员浑身被湿透的制服紧紧包裹,雨水顺着衣角如断了线的珠子般不断滴落。他怀里抱着一个略显陈旧的牛皮纸箱,水珠正从“陕西宝鸡”的邮戳上滚落,重重地砸在纸箱表面,晕开一片片深色的水渍,那水渍形状各异,仿佛在诉说着一段历经风雨、不为人知的漫长旅程。
我拖着沉重如灌铅的双腿,费力地接过纸箱,入手便是沉甸甸的重量,远比我预想的要沉得多,仿佛这纸箱承载的不是普通物件,而是一段沉甸甸的历史。仔细打量,那胶带是泛黄的老式牛皮胶,边角处还黏附着星星点点的青苔碎屑,青苔在这阴暗潮湿的环境下肆意生长,仿佛历经了无数个春秋的洗礼,承载着漫长岁月的厚重与沧桑,每一点青苔都似在无声诉说着时光的故事。当我手持美工刀,手微微颤抖着,小心翼翼地划开封口时,一股混合着雪松清新与霉变纸页腐朽的独特气息瞬间涌出,那气味浓郁而复杂,像是一把尘封己久的钥匙,开启了一个藏着无数秘密的宝库,让人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阿尔法原本温顺的神情瞬间大变,它猛地弓起背,全身的毛发都竖了起来,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那声音在昏暗的房间里回荡,更添几分惊悚。在昏暗的房间里,它的瞳孔骤然收缩,犹如两颗幽邃不见底的黑洞,满是警惕与不安,死死盯着那打开的纸箱,仿佛里面藏着什么让它恐惧的东西。
随着纸箱被打开,一本泛黄的日记本率先滑落,掉落在柔软的地毯上,溅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灰尘。紧接着,一张照片从内页飘然而出,像是一只蝴蝶在这压抑的空间里挣扎飞舞。照片上显示的日期是1998年7月,地点在湘西山江苗寨。照片里,父亲身姿挺拔地站在祭典人群的最右侧,那件熟悉的冲锋衣口袋里,还稳稳插着那支我从小看到大的英雄钢笔,钢笔在岁月的侵蚀下,金属外壳微微泛着黯淡的光。我的视线缓缓上移,后排有五个中年人,他们的面容不知为何显得模糊不清,好似被一层迷雾所笼罩,其中三人的脸更是被锐器划得面目全非,仿佛被刻意抹去了身份,让人对他们的过往充满好奇与疑惑。可就在这时,我捕捉到了一个细节——最左侧那人袖口的靛蓝色纽扣,在闪光灯的映照下,闪烁着幽微的光芒,那光芒神秘莫测,仿佛隐藏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神秘符号,又像是在向我传递着什么隐晦的信息,引得我内心的好奇如野草般疯狂生长。
我的指尖轻轻触碰到日记本的扉页,就在这一瞬间,原本喧嚣如雷的窗外暴雨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按下了静音键,陡然变得寂静无声,整个世界仿佛都在这一刻屏住了呼吸,陷入一种诡异而凝重的氛围之中,时间仿若凝固。就在这时,一张剪纸从第47页悄然滑落,只见那剪纸上,北斗七星环绕着一个奇异的猪首纹样,猪首面目狰狞,散发着神秘的气息。翻转过来,背面是用红笔反复描摹的诡异符号,那符号的线条扭曲而繁复,像有生命一般,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古老而神秘的诅咒。我定睛一看,这符号,竟和父亲车祸现场石壁上那个一模一样!刹那间,一股寒意从脚底首窜头顶,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西肢百骸都透着一股寒意,我呆立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阿尔法似乎也察觉到了异样,它的爪子紧紧勾住我的毛衣下摆,用力地拉扯着,喉咙里还不时发出呜咽声。我这才如梦初醒,发现自己的右手不知何时正无意识地着后颈。那里,有一块与生俱来的胎记,形状恰似玉佩上残缺的断角龙纹。我的手指轻轻抚过胎记,一种奇异而微妙的感觉顺着指尖传遍全身,那感觉既陌生又熟悉,仿佛有一条看不见、摸不着的线,将我与某个遥不可及、神秘莫测的世界紧紧缠绕,越缠越紧,挣脱不开,而我,似乎正被这股神秘力量缓缓拖入一个未知的深渊,无法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