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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龙元年七月初三，黄河古渡。
漕运判官崔明礼望着河面上蒸腾的雾气，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卯时三刻的梆子声隐约传来，他攥紧手中青玉笏板，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昨夜子时收到的密信此刻正在怀中发烫，信笺上朱砂绘就的隋字徽记刺得他胸口生疼。
"大人！"随从突然拽住他的衣袖，"您看！"
浓雾深处传来木料断裂的声响，崔明礼猛然回头，瞳孔瞬间缩成针尖。三十丈宽的河面上，一艘五牙战船正破浪而来，生锈的青铜撞角撕开雾气，腐朽的桅杆上飘扬着褪色的"隋"字大旗。更骇人的是甲板上那些手持长戈的兵士——他们的皮肤呈现青灰色，眼眶里跃动着幽蓝磷火。
"隋...隋炀帝的幽灵船！"随从瘫坐在码头上。崔明礼踉跄后退，后背撞上运粮的牛车。他分明看见那些腐尸举起长戈，船头站着的金甲将军缓缓转头，头盔下是森森白骨。
当尉迟真金带着金吾卫赶到时，码头上只剩七窍流血的崔明礼。尸体右手紧握半块青铜兵符，上面沾着带咸腥味的黏液。尉迟蹲下身，佩刀突然发出嗡鸣——死者脖颈处有个针眼大的血洞，周围皮肤泛着诡异的靛蓝色。
"这不是普通毒药。"沙陀忠举着琉璃镜凑近观察，"看这出血颜色，倒像是..."他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叫。河面雾气中，竟同时浮现出十二艘幽灵战船，腐烂的船身缠绕着墨绿水草，犹如从幽冥归来的鬼军。
大理寺验尸房里，狄仁杰将青铜兵符浸入药汤。看着符面浮起的莲花纹，他眉头微蹙："前隋骁果军的标识。当年宇文化及弑君，这兵符本该随他葬在雷塘。"突然药汤剧烈翻腾，兵符缝隙中钻出数条透明蠕虫，遇空气即化作青烟。
"大人！"书吏撞开门，"工部刘侍郎在延庆坊暴毙，症状与崔判官..."话音戛然而止。狄仁杰转头望去，书吏保持着推门姿势僵立当场，后颈赫然插着半截芦苇杆。窗外梧桐树上，一片靛蓝色衣角转瞬即逝。
尉迟真金踹开西厢房的门时，沙陀忠正对着具焦尸发愁。尸体右手掌心残留着半个灼烧的"唐"字，左手却紧握武周新铸的铜钱。"死者是城南铁匠铺老板，"沙陀忠举起镊子夹起片鱼鳞状物体，"肺里全是这个。"
狄仁杰接过鳞片对着烛光转动，忽然疾步走向水缸。鳞片入水的刹那，竟折射出整座洛阳城的虚影。他猛地想起《酉阳杂俎》记载："东海有蜃，吐气成楼台..."手指骤然收紧，鳞片边缘割破掌心。
子时的更鼓声中，狄仁杰独坐案前。六份验尸格目在案上铺开，每具尸体的死亡时辰暗合北斗方位。当他将染血的鳞片按在洛阳舆图中央时，窗外忽然雷声大作。电光闪过，他看见自己的倒影在墙上扭曲变形，背后渐渐浮现出戴隋朝冠冕的鬼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