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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遥光真的没有用余光去看凌瑾，不过她总觉得凌瑾此时脸色不大好，于是把他的手带到了自己膝上，凌瑾别扭地把手抽了回去。
宋时听到凌遥光提起三年前那场灾祸，并没有多惊讶。
他叹息一声，手中羽扇扣在了膝上，“眼下没有什么线索，这件事牵扯到大人物，有人拦着不让我们查。”
凌遥光眉心微蹙，随即问道：“肃王？”
毕竟真正的大皇子凌瑾一死，肃王凌陌尘会是最大的获益者。虽然皇后还有三皇子凌殂，但凌殂不学无术是京城出了名的纨绔。
现在凌殂顶替凌瑾坐上太子之位，但三年以来，朝中废储之声就未断过。肃王凌陌尘母家刘氏虽然势力不大，但朝中有不少重臣是肃王党。
凌遥光故而推断真正凶手可能是肃王。
宋时却摇了摇头，“大皇子在世时，确实与肃王有许多政见不合之处，肃王他……确实有夺嫡之心，但现在没有任何证据指明是他。况且，真正阻碍臣调查的不是肃王，而是太傅大人。”
凌遥光听到“太傅大人”时，瞳孔一震，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按理来说，无论葬身火海的是大皇子还是三皇子，都是楚天阔的外孙，他不去查真相，反而阻碍调查这是为何？
楚天阔只有皇后一女，他对两个外孙不可能有什么私心，到底为何要阻碍调查？
沉默须臾，凌遥光开口问道：“他在保护你们？”
这是她能想到的合理解释。
宋时嘴角扯出勉强的笑，“大概如此吧。”
他知道，太傅阻止他们调查，是为了保护他们，但又不止是为了保护。
太傅膝下无子，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外孙身上，他不在乎三年前的真相，只在乎现在的外孙能不能顺利登上皇位。
凌遥光垂了垂眸子，如果连太傅都忌惮的人，那该是谁？
她不是不能想出这人，但觉得自己想出的答案实在荒诞，而且又找不出他这样做的理由。于是。下意识从自己脑海中排除。
“大理寺办案时留下的卷宗有没有查过？”凌遥光接着问道。
一首沉默着没说话的凌瑾，听到这句话像是看笨蛋一样看着凌遥光，挖苦道：“你当人家这么傻，还放着卷宗让你去翻。”
凌遥光抬眸瞪了他一眼，转而去看宋时，“宋先生，那你们这三年是怎么查的？”
宋时听到这问题脸色尴尬，手中羽扇急急挥着，不大好意思说出口，支支吾吾道：“大抵是通过一些民间组织。”
凌遥光没大听明白，猜测可能是镖局之类，这样查起来确实效率不高。
倒是凌瑾挑了挑眉，提起来还颇为自豪，“春风楼，《圣人语》，还有我爱的话本子，想不到吧？”
“住口！”凌遥光以为他还在因为刚才杀不杀眼线的事闹脾气，在这里胡说八道添乱。
凌瑾被她这声呵斥吓得打了个哆嗦，要是平时她训斥他，那他肯定不至于如此。
但现在他觉得凌遥光真的是母老虎，只不过是长得好看了一丢丢，说不定什么时候不高兴就要挥爪子杀人。
他撇着嘴，把自己坐着的蒲团往一边悄悄挪了挪。
凌瑾这小动作落在凌遥光眼中，极为不顺眼，凌遥光脸色变得不大好看。凌瑾注意到母老虎脸色变化，在心里轻哼了一声，别开目光不去看她。
宋时本来想替太子殿下解释几句，不过看太子妃脸色不对，也没敢多说什么。
况且，他们这三年获得的零星线索大多查到一半就断了，实在没能找出什么关键信息。
前几天从春风楼获得一条新线索，嘉文书局印的第十三部《圣人语》把梁州贾氏有疑的消息传到梁州，结果那个贾氏刚被找到就自尽了。
宋时觉得书房氛围怪得厉害，于是找了个理由赶紧开溜了。他从落月阁出去时，正巧碰到从掖庭局回来的小顺子。
小顺子满脸是笑，伸出掌中的小东西给宋时看，“宋谋士快看，这会儿竟都有鸟育雏了。这小家伙可能是刮风时候从窝里掉下来了，正好被人捡到，太子殿下见了一准高兴。”
宋时瞅了瞅小顺子捧在掌心那小东西，小雏鸟只有一丁点儿大，身上光秃秃的粉红色皮肤上有很多突出的小尖刺，两只眼睛还没睁开，耷拉着脑袋。
纵使宋时见过许多次这种小雏鸟，再见时还是忍不住腹诽实在是太丑了！
小雏鸟在没长出羽毛前，丑得真是一言难尽。
“挺好的，”宋时干巴巴地夸了一句，随口问道，“这是在哪儿捡到的？”
小顺子给宋谋士看了会儿，就把雏鸟用两掌心合捧起来，毕竟这种小雏鸟还很脆弱，万一受了冷可能就会丧命。
“掖庭局，”小顺子没有经过什么思索脱口而出，他又絮絮叨叨道，“这鸟儿也真是的，偌大片天地怎么就挑了那地儿落巢。”
宋时轻挥着的羽扇一顿，意味深长道：“那地方阳光足，对鸟来说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宋谋士说的有理，奴才这得赶紧拿给太子殿下看看去，太子殿下喜欢这小东西。”小顺子像是听懂了宋时的话，又像是没有听懂，说着要往落月阁走。
宋时想到太子和太子妃因为怎么处理东宫眼线事闹了别扭，一把扯住了小顺子，“你先把这东西拿到紫宸殿去，太子殿下去贡院好几天，好不容易能有功夫跟太子妃待一会儿，你拿这小畜生凑什么热闹。”
小顺子一想也是，赶忙对宋时躬身行礼，“多谢宋谋士提醒，宋谋士不愧是宋谋士，思虑的真周全。”
“好了，去吧。”宋时松开他，挥了挥羽扇。
小顺子又行了一礼，这才捧着雏鸟快步去了紫宸殿。
宋时回眸深深看了一眼小顺子的背影，踩上了自己的风火轮。他总觉得那小雏鸟实在太弱小，一副不大能活的样。
哪怕有人护着。
微风从竹帘子中吹进来被分割成了很多段，不过倏忽间又汇在一起，吹得长条桌案上烛火晃晃，吹得凌遥光鬓角碎发轻动。
凌瑾屁股下的蒲团被他挪了又挪，现在离着凌遥光有好大一块距离，尤其是中间借着吃晚膳的机会，他挪了很多很多。
凌遥光把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没有说什么。开始时她看着心里有些烦躁，但后来投入进一本书中，连余光也没再给凌瑾。
这本书是一个署名“轻轻”的人所著，写的是行商趣事，内容很丰富，常常从小处出发引出经商之道，语言很是幽默，就是有些啰嗦。
凌遥光看着不时嘴角上扬，一口气从吃完晚膳看到了子时末。
凌瑾左手撑在桌上托着下巴，右手拿着笔在给自己画画像，他余光不时偷偷扫向旁边的母老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