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你知道是谁做的么?”
“我怎么晓得是谁做的?”沈竹云吃着小汤圆,白了一眼谭宝芝,一颗汤圆细嚼慢咽的咽下去了,又冷声道:“别整天不该操的心,少听那些下人们胡说。现在最要紧的是你的婚事,不少人都想同我们谭家结亲,你虽是庶出,可也是谭府的三小姐,还是能挑到好的如意郎君。”
谭宝芝努了努嘴,哼了一声。
沈竹云脸色一沉,气道:“你哼什么?你可别学有些没皮没脸的人,上赶着去倒贴人家。你记住,你是谭府的小姐,矮不了谁。母亲一定会为你挑选一位称心如意的。”
谭宝芝不愿意听,又努着嘴说:“二姐都没嫁呢,我着什么急呀!”
“你别跟她比,她愿做老姑娘就做老姑娘,丢的反正是她的人。眼皮子太高了,以后就知道后悔了。”沈竹云戳了戳谭宝芝的额头,语重心长的说:“你可别跟她学,知道了吗?我是为你好。”
谭宝芝实在听得烦了,“哎呀,我晓得了!”
“你知道就好,千万别学她,听见了没?”
沈竹云嘱咐了又嘱咐,谭宝芝也只是嗯两声,完全心不在焉。
母亲挑的,她未必看得上。她心里的人,母亲未必看的上。
谭宝芝如同嚼蜡的嚼着橘子,觉得橘子是真酸,太酸牙了就吐了。
“这橘子真酸!呸呸呸!”
谭宝芝拿帕子擦了擦嘴,一旁的丫头赶紧端来一碗花茶,谭宝芝喝了几口,嘴里头的酸味才被压下去。
她又对下人们说:“以后橘子这么酸就别往来端了,酸坏了牙要你们好瞧!”
生气的搁下茶杯,谭宝芝捏着帕子拿食指指着几个丫头,又骂了一通,“做事再不仔细着点,就全都给我去做粗使活计!”
做杂役指的是做粗活,什么活计都要干,哪里有活去被指去哪儿。是府上最低等的粗使奴婢。
好不容易得了主子赏识,在主子身边做丫鬟,素日里头吃的好穿的好,月钱也丰厚,面上还有光,谁愿意重走一遍来时路呢?
聪明的赶紧撤了桌上的橘子,换上了蜜饯果脯什么的,请三太太三小姐享用。
有丫鬟去关了窗,夜里冷,屋子里头还生着炭火,今日还下了雨,潮气从外头往进来扑。
沈竹云换了个姿势斜靠着,叫身边伺候的丫头给她剪剪指甲,“最近指甲又长长了,真是烦的紧。”
小丫鬟不敢说话,跪着给沈竹云剪指甲,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剪疼了三太太。
小丫鬟留意到了沈竹云的指甲缝里有什么白色的粉末,没吭声不敢想,继续剪着指甲。
沈竹云自个儿倒是睡着了。
谭宝芝今晚也没吃饱,谁爱吃那劳什子的席面!
凭什么谭宝琳就有院子住?凭什么她没有自己的院子住?就凭谭宝琳是嫡出吗?
谭宝芝越想越来气,拍桌怒道:“让你们去传晚饭,怎么还没传来?!狗奴才们一个个的都想翻天是吗?!”
赶紧有丫鬟跑着去大厨房催了,一进大厨房,里头还站着杏月、珍珠,都是来传晚饭的。
杏月的己经做好了,一碗清粥,两盘素菜,她小心的放进食盒中,同大家礼貌的打了声招呼就匆匆的走了,步子虽急,却走的稳当,握在手中的食盒纹丝不动。
“太太没什么胃口,煮碗汤圆吧,汤圆少一些,汤多一些。”珍珠是二房江静姝跟前的丫鬟,与明珠是一块儿进谭府伺候江静姝的,现在明珠死了,就她一个人了。提起这个事来,珍珠都觉得后背发凉。
“成嘞,珍珠姑娘且先稍等一下,灶上这会正给大爷煮面呢。”
另一个锅子里头是谭宗仁的吃食,今晚大家都是没吃饱的。
丫鬟婆子都聚在了大厨房。
珍珠微微颔首:“不急。”
谭宝芝的丫鬟催了起来,她可不想再回去挨骂了。
厨房里的厨娘、大师傅,配菜的帮厨的烧火的,做面点的都忙碌的紧,手底下速度不敢有半分拖延,害怕主子怪罪下来。
汤圆煮起来快,灶上的锅子腾下来,一碗汤圆就煮好了,白嫩的漂浮起来,圆滚滚的,还放了枸杞点缀颜色。
珍珠将煮好的汤圆放进食盒,盖上食盖,脚步小心的回了明月堂。
推开门,珍珠忙恭声道:“太太,煮了碗清淡汤圆,您多少吃几颗。”
江静姝实在没胃口,她扶额坐在杌子上,模样是魂不守舍的,闻到那味儿都没什么胃口。
屋子里头虽如春日,可江静姝觉得如同冰窖,比寒冬腊月都要冷上几分。
珍珠将那碗汤圆轻放在桌上,又劝了几句,江静姝摆了摆手,看着珍珠说:“你同明珠是一起进的府,伺候的我。”
“是的,太太。”珍珠低了低头,为明珠的遭遇感到心碎。
可她一个奴婢又能做些什么呢?
连太太都没有说话的份,她又有什么份?
可怜明珠那活生生的一条命就这么没了……
江静姝叹了口气说:“拿一些银子给明珠的家人吧,好让他们为女儿操办后事。”
珍珠应的艰难,“是,太太。”
江静姝又吩咐,“若问起来,就说是得了风寒,医治不了去了的。”
“是,太太,奴婢省得的。”
背过身去,珍珠偷偷抹了抹泪。
江静姝的眼眸一厉,低声道:“她竟然敢如此诬赖我,我定要她不好过!这种帽子都敢扣到我的头上来,真凶就隐藏在我们府上,我一定要把她揪出来!”
她身上还是有嫌疑的,她必须要洗的干干净净。
她没做的事,凭什么要认?
还搭上了一个丫鬟。
江静姝头又疼起来,她叫珍珠去煎些药来,喝了药才能睡着,睡的安稳一些。
晨光熹微,还在睡梦中的江静姝就听到一阵吵嚷声,“好你个不知天高地厚低的小贱蹄子!竟然敢踩二小姐的鞋子?你赔的起么?!去叫你的主子来!”
翠儿怯生生的,往后缩了缩,哭哭啼啼的说:“吉嬷嬷,您饶了奴婢吧,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