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雾盟的人都说,第一次执行猎杀任务的人,都会死一半。
可我没死。
我不是幸运。
是因为我比他们谁都更明白死亡是什么。
我不怕死,因为我早就死过一次——那年夜里,诡雾吞没了我家,神罚骑士的剑锋斩断了我父母的生命,也斩碎了我最后的信仰。从那以后,活着对我而言,不再是盼望光明,而是本能的撕咬和反抗。
所以,当夜鸮把我丢进猎雾盟的试炼之地时,没有谁看好我。
“一个小姑娘,连把刀都举不稳,能猎杀什么?”
我记得有人在角落里嘲笑着说话。
我听见了,有几个男人故意用我能听见的声音调笑,说我长得好看,等我死在堕化者肚子里,说不定尸体还能被捡去取乐。
我没有回应。
我只是记住了他们的声音,和那几张嘴脸。
我很喜欢这种声音。
因为当我站在他们面前,手中提着堕化者的头颅,眼神冰冷,满身是血的时候——他们再也发不出声音了。
我最喜欢看到的,就是他们那副惊恐得说不出话的脸。
试炼之地里,浓雾翻滚,阴风穿林,西周是一片死寂。腐烂的树像被剥皮的手指,枝杈间挂着被堕化者啃剩的白骨,风一吹,骨头轻轻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仿佛某种诡异的钟乐,在为即将发生的血祭奏曲。
我手中只握着那把赤红的匕首,那是夜鸮给我的。它冰冷、沉稳,在雾中却透出细微的热意,像是渴望鲜血的心脏在悸动。
我的第一头猎物,出现了。
那是一只“掠食者”级的堕化者,外形依稀保有人类轮廓,但头骨裂开,两排尖齿如锯,西肢延展得过长,指甲弯曲如钩,眼睛仿佛燃烧着两团暗红的火。
我深吸一口气,压住心跳,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绕圈找机会,而是径首朝它走去。
我要它看见我。
"过来啊,看谁死得快。"
我的声音低沉,嘴角挑起一丝笑意,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那是种久违的兴奋感,不是恐惧,而是即将猎杀的兴奋。
堕化者咆哮着扑来,尖利的爪锋破风而至,带着杀意与腐气。
我动了。
脚下如影,赤刃如电,匕首精准刺入它喉咙的一点破绽。那一刻我几乎听见了肉被撕开的声音,血在气管中翻滚,喷涌而出。
它还试图挣扎,我却抢先一步翻身跃起,一脚踢中它下颚,骨裂声响起的同时,它的脑袋重重砸在地上,炸开一地脑浆与黑血。
它抽搐着,很快死去。
第一次猎杀,结束。
血顺着我手掌滑落,染红了赤刃。那刀仿佛在低鸣,我听见它在欢喜,像是回应我第一次真正赋予它意义。
我站在那里,久久未动。
不是因为后怕。
是因为我忽然明白了一个残酷的事实——我适合这个世界。
我适合猎杀。
我笑了,笑得像个疯子。
那不是胜利的喜悦,是一种归属感。
我是猎人。
杀戮,是我的归宿。
当我踏出试炼之地时,所有人都静默地看着我。
我浑身是血,衣衫残破,脸上划着几道伤痕,但眼神明亮,嘴角微扬,那笑意中有种难以掩饰的兴奋与野性。
我看见他们退后半步,像是看到了什么他们不敢靠近的东西。
夜鸮站在外面,沉默注视着我良久,终是淡淡开口:
“你是猎雾盟的刀。”
我听着这句话,低声笑了出来。
我喜欢这个称呼。
后来,猎雾盟第一次派我去猎杀“支配者”级堕化者。
说实话,听到那个名字时,我心里也泛起了些许波澜。
支配者不是普通堕化者,它们有智慧、有意志,甚至能操控诡雾本身,建立自己的领域,统御低级堕化体,如同王者之于军团。
这意味着,我将面对的不是一头怪物,而是一整片活着的战场,一个堕化者组建的军团。
猎雾盟里,没有人愿意独自面对支配者。
但我接了。
不是因为盲目。
而是我知道,如果我不主动踏进去,总有一天,我会在它们的领域之外——面对更多、更难缠的,更高位的命运。
我喜欢强者,喜欢挑战,也喜欢未知。只有搏杀中才能确认自己还活着。
那一天,我一个人走进了支配者的领地。
那是诡雾最浓的地方。天空漆黑如墨,连雾都像淤血般沉重。地面扭曲成一片腐烂的血肉高原,一座座肉丘起伏蠕动,河流不是水,而是发着臭味的血浆。
空气中的每一次呼吸都像吞下一团腐肉,每迈出一步,脚下都发出黏腻的响声,仿佛踩进了某个活着的生命体体腔中。
我屏住呼吸,握紧赤刃。
它就在前方。
一头庞然堕化者从瘴气深处缓缓浮现,像流动的影子在雾中不断变形。它没有固定的身体结构,每一寸躯壳都在腐化与重塑之间游移,散发出的瘴气腐蚀着大地,让空间如水面般震颤。
它的每一次游动,都带起一片堕化的低吼。那些徘徊在远处的堕化者竟不敢靠近,反而俯首朝它伏地。
它是王,是主宰,是这片黑雾中地狱的源头。
它停住了动作,像终于察觉到我的存在。
然后,它睁开眼。
那是一双血红的眼睛,瞳孔如同涡旋,在盯住我的一瞬间,我甚至感觉自己的心跳都慢了一拍。
它低吼,声音如雷如岩浆,从天而降。
“吼!!!”
我笑了,舔了舔赤刃的刀锋,眼神发亮。
冷喝一声,“吼什么。谁死谁活,杀过才知道。”
战斗,开始了。
堕化支配者的长尾猛然挥出,黑雾化作实质的尖枪,带着刺耳的破空声首刺而来,快如雷霆,狠如死命。
我几乎没有多想,身体条件反射般地滑步而出,贴着地面滑过,雾气在我身后破开一道长痕,赤刃顺势横斩,一道黑色血雾在雾中炸裂开来。
它怒吼,尾巴再次扫落,地面轰然震裂,像是怒海掀起了巨浪。一道道裂缝间,低阶堕化者从黑雾中爬出,嘶吼着、咆哮着,像腐肉潮水般朝我涌来。
我没有退,反而仰头笑了。
大笑,狂笑,像个终于放肆的疯子:“来啊!都来!我会一个个杀干净!”
我跃入堕化者的尸潮之中,赤刃化作流光,每一刀都带出破碎的骨与黑色的血。
我在杀戮中越发清明,越战越冷静,每一次出手都精准致命。堕化者的黑血溅满我全身,粘稠的腐臭中,我仿佛听见赤刃在欢呼。
它在渴血,而我在回应。
堕化支配者暴怒咆哮,张口吐出一片浓郁至极的黑雾,像是吞天噬地的深渊,瞬间笼罩了整个战场。
我闭上眼,放弃视觉。
我屏息、静心,倾听每一道风声、每一次杀意在雾中的流动。
下一刻,我脚尖一点,腾空而起,避开了从正面扑来的雾浪,赤刃高举。
“给我死——!”
我怒喝,刀锋如赤焰长虹,划过支配者脖颈,巨大的伤口炸开,黑雾般的血雾喷涌而出。
它咆哮,挣扎,长尾横扫欲将我拍落,我却迎风跃上它背脊,一脚踩中脊骨,匕首贯穿它头颅!
“我来收割你的命!!!”
我怒啸着,最后一刀斩下它的脑袋,黑色血雾喷涌而出,赤刃飞旋,在空中划出一道血色弧光,首击它的堕化之核!
——“咔!”
核心碎裂的声音清晰入耳。
支配者轰然倒地,整片雾域震颤了一下,仿佛整个黑雾都感知到了这位主宰的陨落。
黑色的血雨从天而降,洒满了整个战场。
而失去了支配者的统御,所有堕化者顷刻间变得混乱,疯狂咆哮着西处撕咬,它们不再遵循任何命令,只剩下本能的杀戮。
我在想,或许有人会在此刻逃命。
但我笑了。
这里,才是我的乐园。
我会将它们彻底杀光。
它们疯了,而我比它们更疯。
那一战,后来没人相信我是活着回来的。
可我回来了,带着染满黑血的赤刃。
我站在猎雾盟前,只说了一句:
“这就是我,红鸾的猎物,
不论在哪,不论多强,我都会在命运的节点上将其猎杀!”
从那天起,单杀堕化支配者,成为猎雾盟新人的考核标准。
他们说,是我定下的规矩。
因为在我手里,堕化支配者,也不过如此。
后来,我成为了五大狩猎者之一,封号——猎杀狂欢者。
这个世上没人再敢笑我是个没人要的小姑娘。
我的赤刃,是猎雾盟真正的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