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放心,一切都按着计划来呢。”
沈轻轻点着头,“那便好。”
等到纤罗那儿都办妥,沈轻就携着一群人往明德寺里走去。
这不是她第一次来明德寺,所以同寺里的小沙弥也有了几分相熟。
一位小沙弥远远看到她,就迎了上来:“沈施主,您来啦。”
虽然来明德寺的香客不少,可小沙弥还是对这位人美心善的沈施主印象颇深。
“是啊,许久没为父亲母亲上炷香了,今日来见见他们。”
沈轻在自已日子过得稍稍好了些后,就在明德寺供奉了自家父母。
小沙弥挠了挠脑袋,笑地纯真:“那沈施主是先去祭拜父母,还是先去后院的寮房休息?”
沈轻面露纠结道,“我想尽快见到爹娘,可这些东西。”
小沙弥贴心道,“那不如沈施主先去祭拜父母,我引着他们去后院寮房就好。”
沈轻谢过小沙弥,就带着李嬷嬷和纤罗朝着供奉父母牌位的禅房而去。
她轻车熟路地找到父母的牌位,为其上了三炷香后,她跪下给父母磕了三个头。
她在嘴里默念着:“爹、娘,女儿来见你们了。”
说完这句话,她便无言了。
儿时,她父亲常年在军营,他们相处甚少。
而她母亲,从来怨恨她不是男儿,还用一个“轻”字来轻贱于她。
所以,每次祭拜,她总是同天上的父母无话可说。
但世人看中孝义,因此,她总是时不时地来到这里,同父母的牌位相看无言。
等到一刻钟过去,她才从蒲团上站起。
离开之际,她对着父母的牌位微微倾身:“爹,娘,女儿先走了,下次再来看你们。”
从禅房离开,她走着小路来到寮房,这里已经被下人们整理一新,还摆放上了不少沈轻用熟了的东西。
沈轻躺在这儿的床上休息一番后,就略用了些寺里的斋饭。
之后,她带着纤罗和几个丫鬟,往明德寺的后山走去。
此时正是快要五月,正是桃花盛开的时候,而明德寺的后山就有一处美丽的桃花林。
她们来到桃花林的中央,一块空地上。
这里常有人在此赏景看花,故而寺里就在这里放了张石桌,和几张石凳。
纤罗着人将石桌、石凳都擦拭干净后,就将带来的古琴小心地摆放在石桌上。
之后,她们又在古琴前摆了一只白色的小瓷瓶,里面插着刚从桃树上摘下的枝丫。
布景结束后,沈轻坐到石凳上,伴着这片芳菲,弹起琴来。
而纤罗等几个丫鬟都站到后头老远,就怕打扰了这幅关于小姐的画卷。
沈轻的琴艺精湛,今日在这芳菲之中,桃花香气萦绕之下,她的琴声先是如泣如诉,表达了自已沉闷的情绪,接着琴声又渐渐开明起来,好似是被这儿的风景所感染,心境也随之开阔。
微风吹过,携来微微几片花瓣,落在沈轻乌黑的发上。
她美如书,美如画,引得本就来寻她的陈禹驻足不前。
他对着身旁的小厮急急吩咐道:“快把纸笔拿出来给我!快!”
几个小厮着急忙慌地将纸笔备好,而陈禹则迅速下笔,将这美人美景画了下来。
等到琴声毕,他的画也好了。
他有些犹豫要不要上前去见沈轻,他虽特地打听了沈轻的消息,又特地来遇她。
可佳人在眼前,他却近乡情更怯了。
但眼见着,沈轻坐在古琴前,神情落寞,陈禹再也忍不住,大步流星地上前:“轻儿,你怎么了?”
“义兄?!”沈轻颤着声音,难以置信道。
像是太想念对方,她跌跌撞撞地朝着陈禹跑来:“义兄,真的是你!”
陈禹心疼地将她扶好:“这么大的人了,还这般莽撞,摔了怎么办?”
沈轻却笑起来,“义兄都在呢,怎么会让我摔了!”
陈禹也跟着笑,声音都轻松了许多:“那倒是。”
“义兄刚刚是不是在画画?”
沈轻突然这么问,陈禹一愣,下意识地回道:“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因为义兄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来这里作画!”
她朝着陈禹刚刚出现的地方快步走去,兴冲冲地要去找陈禹作的画。
而陈禹却被她的话惊到,又喜到。
他这些日子,光是关注沈轻的消息,竟是都忘了自已每年都会来明德寺作画的习惯。
原来,不仅他关注着沈轻,想见她,沈轻也是如此。
沈轻已经找到了他刚刚作的画,她对着陈禹招手,“义兄快来呀!”
等到陈禹走近,她拉扯着陈禹的袖子,激动道:“义兄画得可真好!就是义兄什么时候能画画我就好了。”
她嘟着嘴,略带酸气的话,让她像是尚在闺中的少女,在跟兄长撒娇。
陈禹忍俊不禁的同时,悄悄牵住她的手:“你再仔细看看,这不就是你吗?”
他悄悄观察沈轻的神情,随时打算放手。
他从前也是这般总是偷偷握她的手,而这个小姑娘始终大喇喇地什么都没发现。
这次也是如此,沈轻丝毫没关注到他在吃自已的豆腐,仔细观察着这幅画。
发现竟然真的是自已后,她高兴坏了:“义兄!这真的是我啊!义兄,你也太好了!”
她兴奋地差点要抱住陈禹,而陈禹则循循善诱道:“这既然画得是你,不如干脆你来题字?”
沈轻也没拒绝,拿起旁边的毛笔就在画作的空白处写下白居易的一首《大林寺桃花》。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
“这诗倒是恰当,轻儿的字也是越发好了。”
他满眼的欣赏,沈轻自得道:“也不看看我的字是谁教的!”
陈禹揉了揉她的脑袋:“是啊,也不看看是谁教的。”
之后,他们继续在处桃林中,赏花、弹琴、画画。
世人只知陈禹才高八斗,从前的状元郎,如今的副相,却不知这人最擅画,更爱琴。
所以,顾庭爱纯真的女子,皇帝爱柔弱不能自理的女子,而陈禹爱真正的才女。
当年,沈轻通过不断观察,以及蛛丝马迹地推理,才发现了这一点。
也正是利用了这一点,她才在相处中,让陈禹主动提出做她的义兄,这些年来,更是对她疼爱不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