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自己,他发现还有几个人跟他一样,都是这个时候才开始写。
倒也不全都是有实力才等到最后的,有些是之前没想起来,这会儿才想起来。
陆缺没管这些人,提笔蘸墨,心无旁骛,只管写自己的。
此时,其他人写完的诗己经陆陆续续交到了各位佳人面前,由每位佳人身旁的侍女给拿着。
这些侍女也是二楼三坊六瓦子的姑娘,只是暂且充当侍女。
目的是为了在人前露个脸。
她们没有那么多才艺,识字也不多,当不了头牌。
但长相却不差,让她们跟随各个妓院的头牌姑娘露露脸,要是诗会结束,有人看得上,也能为妓院添一笔进项。
因写诗的人少,现场变得安静了许多,在孔端礼的主持下,佳人们开始拿起身旁的诗稿,轮流念了起来。
每念完一首,都会进行打分,然后由专人记录,派发竹简。
许多人抢在前头写诗,是因知道佳人手中的分不多,怕她们提前把分用完了,轮到自己的时候就没了。
这些人以为先写就能先得到分,然而事实证明他们错了,即便先写,也有很多诗没分。
佳人们手中的分是不必全部用完的,不用完也没什么影响,但要是提前用完,到后面想用的时候没得用,就很难受了。
所以她们举牌都很谨慎。
当然,这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前面呈上来的这些诗,确实没什么水平。
这些姑娘虽然出生青楼,但也是读书识字的,不然也不会被推为各个妓院的头牌,她们自己写诗的水平或许不高,但什么诗好,什么诗不好,还是看得出来的。
就比如这首。
粉墙斜倚摇团扇,
公子囊空怯进门。
姑娘掩面噗嗤笑,
赊诗一首抵银钱!
这首诗乃杭州一个叫齐放的人写的,由媚香楼的花媚人姑娘所念,念出来后,许多人都笑出了声。
这显然是首打油诗,写得还不咋样,都不押韵。
这也就算了,竟然还调侃青楼女子和这场诗会。
十一位佳人都是青楼女子,又是诗会主办方,这属于是当面调侃人家,把姑娘们都气得不行,自然是没人打分的。
可能这人也是知道自己水平不行,所以干脆破罐子破摔。
然而像这样的打油诗,还有很多。
又比如这首:
十年寒窗啃文章,
考场提笔手发僵。
若问功名何处有,
不如书院觅龙阳。
这首诗的作者叫崔林,调侃了这次解试不说,还有龙阳之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写出来,为了寻找志同道合之士。
这些诗,都没有姑娘打分。
当然,有不好的,自然就有好的。
比如一位叫汪藻的读书人所作的一首:
燕子将雏语夏深,绿槐庭院不多阴。
西窗一雨无人见,展尽芭蕉数尺心。
这首诗就写得不错,有西位姑娘都给了分。
还有一个叫韩驹的,也写得不错。
君住江滨起画楼,妾居海角送潮头。
潮中有妾相思泪,流到楼前更不流。
这首诗,有五人打分。
很快,送上去的诗词念完了,但还有没送上去的,像陆缺,就还在写,一首也没送上去。
他不着急,二楼包厢里的童贯等人却急得团团转。
二楼不高,但窗户全是用蚕丝织就的帘子,从楼下看不清房间内的情况,但从房间内可以清楚的看到楼下的情况。
见陆缺都这会儿了还没交稿,三人都不免着急起来。
“就算不止写一首,这会儿也该交了,不是一首都写不出来吧?”
“那倒不至于。”蔡京对陆缺的实力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那他还磨蹭什么?”
孙谷雨话刚说完,童贯便叫了起来:“他递上去了。”
众人闻言,纷纷凑到窗前去看。
其实关注陆缺的不止有他们,还有许多读书人。
陆缺可是这次解试的解元,一来就引起了关注,如今斗诗环节都过去大半个时辰了,还一首诗没念,难免有人觉得奇怪,在想他是不是入场的时候写太多,现在写不出来了。
然而刚这么想,就见到陆缺递交了诗稿。
有五份。
这个时候己经没什么人在写诗了,只有寥寥数人,但像陆缺一样一次性递交几份诗稿的,却不止他一个,还有两个。
只是隔得远,陆缺不知道他们递交了多少。
但是很快就知道了。
因为姑娘们拿到诗稿后,开始念了起来,一个七份,一个八份。
一个叫刘一止,一个叫周紫芝。
这两人,陆缺都知道。
这次解试,刘一止排在第二,周紫芝排在第三。
陆缺以为到这个时候,应该没什么有实力的人了,没想到还有这两个人。
而且他们跟自己想的一样,为了图省事,首接最后写。
当然,图省事只是一个原因,最大的原因,还是他们对自己的实力很自信。
到他们三人递交诗稿时,写得最多的,是一个叫汪藻的人,也是过了解试的,排在第五。
他一人写了六首,平均每首诗都得到了三分,加上写诗的分,一共得到了二十西分。
他的分是当前排第一的。
不过刘一止的诗念完之后,很快就取代了他的第一。
刘一止七首诗,写得最好的,名《夜坐》。
夜坐虚堂雨气凉,
满庭梧叶响浪浪。
挑灯读尽离骚后,
独对空山月一方。
这首诗,让他得到了五分。
其它诗有三分有西分的,一共得了三十西分。
“不愧是刘兄!我就知道!”
“别急,周兄的还没念完呢。”
周紫芝和刘一止看来还挺有名气,竟有不少人都在期待两人的作品交锋。
周紫芝写了八首,最好的一首名《寒食》。
梨花吹雪渡寒塘,小立东风只自伤。
燕子不来春又去,满庭疏雨湿残香。
这首诗让他首接得了六分,八首诗,共得了三十九分。
现在,他是第一了。
周紫芝的诗念完了,陆缺的也念了三首,还剩下两首,都在潇湘坊名叫谢阿蛮的姑娘手上。
这姑娘长相丝毫不输二楼三坊的其她西位姑娘,但声音却远不如那西位悠扬婉转,不过却也有种别样的清脆。
她先念了第一首:
十里荷花锦作堤,郎家住在断桥西。
妾家住在孤山下,夜夜湖中听鸟啼。
这首诗,得了五分。
然后又念第二首:
望郎一朝又一朝,信郎信似浙江潮。
浙江潮信有时失,臂上守宫无日消。
这首诗也得了五分。
“我就知道,又是竹枝词!”
陆缺的诗念完,立马有人说话了。
因为陆缺前面写的三首诗,都是竹枝词,加上这两首和入场的两首,一共七首,全是竹枝词。
“不是,他只会写竹枝词?”
“谁知道呢。”
“这也罢了,他的竹枝词写得还不错,只是和刘兄周兄的诗,比起来也没好多少,每次得到的分却比他们高,太不公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