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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墨瑾俯身，重新握住她冰凉的手，力道放轻了许多，声音也沙哑下来
“傻话！
朕怎能不怒？你且安心养着，朕自有主张”
他抬手，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拭去她腮边的泪珠，那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珍视
“太医的话，你要一字一句记在心里。半年便半年，朕陪你养好它”
他转向孙太医，声音恢复了帝王的威严，却不再有方才的狂暴
“开方子！用最好的药！若半年后贵人不能完好如初，朕唯你是问！”
“是！是！微臣遵旨！微臣定当竭尽全力！”
孙太医如蒙大赦，连连叩首，后背己被冷汗浸透
“太后娘娘懿旨到——”
尖细悠长的通传声打破了寝殿内沉重的氛围
萧墨瑾为玉知凝掖被角的动作微微一顿，浓黑的剑眉几不可察地蹙起
眼底掠过一丝冰冷的了然
玉知凝原本因疼痛而紧蹙的眉头
在听到这声通传的瞬间，极其细微地舒展了一下
她放在锦被外的手指，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指尖微微发白
萧墨瑾没有立刻起身，只是抬手，示意侍立在旁的宫女将药碗端近些
他接过那温热的青玉药碗，用白玉勺子在里面轻轻搅动了几下，氤氲的药气带着苦涩升腾起来
他舀起一勺，放在唇边仔细吹凉，动作专注而自然
“知知，该喝药了” 他的声音低沉温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将勺子稳稳地递到玉知凝唇边
玉知凝微微启唇，顺从地含住那勺苦涩的药汁
药汁入口的瞬间，她的眉头本能地蹙紧，身体微不可察地瑟缩了一下
就在此时，太后身边最得力的何嬷嬷，领着两个低眉顺眼的小宫女，走了进来
何嬷嬷年约五十，面容刻板，穿着一身深褐色宫装，一丝不苟
她脸上堆砌着恰到好处的恭敬笑意，目光飞快地扫过榻上的玉知凝和她那被锦被盖住的双腿，又掠过正亲自喂药的皇帝，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复杂情绪
“奴婢叩见皇上，给玉贵人请安”
何嬷嬷带着两个宫女规规矩矩地跪下行礼
“嗯” 萧墨瑾眼皮都未抬，只从鼻子里哼出一个冷淡的音节
目光依旧专注地看着玉知凝喝药，手中的勺子又舀起一勺，耐心地吹着
玉知凝艰难地咽下口中的药，抬起湿漉漉的眼眸看向何嬷嬷，虚弱地牵动了一下嘴角，似乎想挤出一个笑容
却因为疼痛和药力的苦涩而显得格外勉强
“有劳……何嬷嬷辛苦……太后娘娘她老人家……凤体安泰？”
“劳贵人挂心，太后娘娘凤体康健”
何嬷嬷脸上那层恭敬的笑意不变，声音平板无波
“今日听闻贵人昨日在琉璃亭中受了委屈，太后娘娘甚是忧心挂念
特命奴婢送来些压惊补身的药材和玩意儿，给贵人添福添寿，愿贵人早日康复”
她说着，微微侧身，示意身后的小宫女
两个小宫女立刻上前一步，手中各捧着一个托盘
一个托盘上放着几个精致的锦盒，里面显然是上好的参茸燕窝之类
另一个托盘上，则是一柄通体碧绿，水头极足的玉如意，旁边还有一对赤金点翠嵌红宝的镯子，在殿内光线下流光溢彩，华贵非常
“太后娘娘赏玉贵人
上等血燕一斤，长白老山参一对，极品鹿茸片一盒，云锦十匹，赤金点翠嵌红宝镯一对，碧玉如意一柄，白银千两”
何嬷嬷语调平稳地将礼单念完
那声音在寂静的寝殿里显得格外清晰
“嫔妾……谢太后娘娘恩典……”
玉知凝挣扎着想撑起身子行礼，动作牵动了伤处，她痛得倒吸一口凉气，身体一晃
“躺着！” 萧墨瑾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一手稳稳地按住了她的肩膀，另一手依旧执着那勺药，稳稳地递在她唇边，语气平淡无波
“既是太后赏你压惊的，你安心收着便是
何嬷嬷，放下东西，代朕谢过母后挂念”
“是，奴婢遵旨” 何嬷嬷躬身应道，脸上那副恭敬的笑意面具纹丝不动
她指挥着小宫女将赏赐物品小心地放在一旁的红木案几上，动作利落
那柄碧玉如意放在最上面，通体翠色在略显昏暗的光线下流转
“太后娘娘还嘱咐”
何嬷嬷放下东西，又微微躬身，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沈玉致盖着锦被的腿
“贵人身娇体贵，日后行事还需多加小心才是
这宫里的规矩，有时候需得遵守，免得皇上为难，也省得贵人再受委屈，这样也可让皇上和太后娘娘不再忧心。”
这话语看似关切提醒，细细品来，却像裹着糖衣的针
玉知凝低垂着眼睑，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所有情绪
她顺从地含住萧墨瑾再次递到唇边的药，苦涩在舌尖蔓延开
这一次，她没有再蹙眉，只是顺从地咽下，低低应了一声
“嫔妾……谨记太后娘娘教诲”
声音轻得如同叹息
何嬷嬷完成了使命，再次行礼
“皇上若无其他吩咐，奴婢告退”
“嗯” 萧墨瑾依旧只给了一个单音
何嬷嬷带着两个宫女，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沈玉致静静地靠在软枕上，目光有些失焦地望着帐顶繁复的绣花
“都下去” 萧墨瑾放下空了的药碗声音低沉地吩咐
侍立的宫人立刻敛声屏息，悄无声息地鱼贯退出
厚重的殿门被轻轻掩上，隔绝了内外
“皇上！嫔妾没事，皇上还是去查公主的案子才是最要紧的”玉知凝推着萧墨瑾往外去
“知知，你受委屈了，朕不会让你白受这些委屈”
萧墨瑾眼神坚定的保证着
“皇上，不必多说，嫔妾明白，嫔妾不比薛德妃娘娘骁勇，能在丛林中为皇上挡箭，
只求皇上不为难就好，嫔妾没事的”玉知凝意有所指的说着
萧墨瑾感动一瞬，拉着玉知凝的手不放开
“皇上，快去查小公主的案子！她还那么小……可怎么受得了啊”
玉知凝抽泣几声
“朕……晚些再来看你”萧墨瑾犹豫了一瞬，就先回了御书房
之后又让李德海送了不少东西来
萧墨瑾走后
玉知凝吩咐红筱看好门口，不得任何人进来
随后从枕头底下拿出一个布包，打开布包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几颗沾染着同样深褐色血污的，棱角尖锐的小石子
正是她跪在琉璃亭里时，压在腿下的凶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