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雅尖利变调的声音像一把刀,划破了加油站里死寂的余韵:“虫!活的!那黑油是活的虫子!紫苏汁…紫苏汁里的针…能杀它们!能吃掉它们!”
显微镜下的景象带来的冲击,远比巨爪撕裂篱笆更加颠覆!那令人作呕的黑油,竟然是无数蠕动的活虫!而紫苏嫩茎汁里那些紫色晶针,是吞噬虫子的致命武器!
林薇握着燃烧树枝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火焰跳跃,映着她沉静的侧脸。窗台石臼里的紫苏在刚才的爆发后显得萎靡不堪,叶片焦黄卷曲,顶端甚至枯死了两片,那股霸道的辛香也衰弱了许多,带着一种透支后的苦涩。
篱笆外,死寂中透着令人心悸的怨毒。那东西被紫苏辛香和火焰重创,暂时退却了,但威胁并未解除。篱笆上那个被撕裂的、边缘还滴着冒烟黑油的巨大破口,像一张狰狞的嘴,嘲笑着他们的脆弱。
冷锋的后背伤口因为刚才的爆发动作,鲜血己经浸透了半边外套。他脸色苍白,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死死盯着篱笆破洞外的黑暗,枪口纹丝不动。“破口必须堵上!它还会来!”他的声音带着失血后的沙哑和不容置疑的紧迫。
普通的木头挡不住那带酸腐蚀的爪子。冷锋的目光扫过屋内,最终钉在角落里那几块用来堵屋顶豁口的、边缘扭曲的厚铁皮上。“铁皮!用铁皮堵!”
林薇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她扔掉手中快要燃尽的树枝,几步冲到角落,拖起一块最大的、约莫门板大小的厚铁皮。铁皮沉重冰冷,边缘粗糙锋利。她拖到门边。
冷锋也放下枪,强忍着后背撕裂的剧痛,和林薇合力抬起沉重的铁皮。两人动作迅捷,配合默契。阿雅也反应过来,连滚爬爬地冲过去帮忙抬住一角。
沉重的铁皮被艰难地抬到篱笆破口处。破口狰狞,边缘还残留着腐蚀的痕迹和滴落的黑油,散发着刺鼻的焦糊味。冷锋和林薇用肩膀死死顶住铁皮,将它用力按向破口!
哐!咔嚓!
铁皮边缘卡进撕裂的木桩缝隙!巨大的冲击力让本就腐蚀酥脆的木头发出断裂的呻吟!铁皮勉强覆盖住了破口,但边缘还有不少缝隙。冷锋和林薇用身体死死顶住,阿雅则慌忙从旁边拖过能找到的碎石、断木,胡乱地塞进铁皮和篱笆之间的缝隙里,试图固定。
临时堵上的铁皮墙冰冷坚硬,隔绝了破洞外的大部分视野,也暂时封住了那股浓烈的腐锈气息。但三人靠在铁皮上,都能清晰地感觉到铁皮另一面传来的、沉重粘滞的嗡鸣震动!那东西没走!它在外面徘徊、试探!每一次震动都透过冰冷的铁皮传来,敲打着紧绷的神经。
“撑住!”冷锋咬着牙低吼,后背的伤口因为用力顶住铁皮,鲜血不断渗出,将外套染得更深。
林薇的左手虎口伤口也崩裂了,血顺着手指滴落在地上。她眉头都没皱一下,身体像钉子一样楔在铁皮上。
时间在无声的角力和地底传来的怨毒嗡鸣中缓慢流逝。每一秒都无比漫长。终于,铁皮另一面的震动似乎减弱了一些,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稍稍退却。
冷锋和林薇对视一眼,默契地缓缓卸力,但身体依旧紧贴着冰冷的铁皮墙,不敢完全放松。阿雅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脸上全是汗水和灰土。
危机暂时解除,但代价巨大。紫苏萎靡,篱笆破口勉强堵住,冷锋失血,蜂鸟命悬一线…
林薇的目光扫过窗台上萎靡的紫苏,又落在蜂鸟惨白的脸上。她撕下一块还算干净的衣襟内衬,沾了点桶里干净的水,走到冷锋身边。“后背。处理。”
冷锋没拒绝,转过身,艰难地脱下被血浸透的外套和里衣。狰狞的伤口暴露在昏暗的光线下——三道深可见骨的爪痕斜贯整个背脊,皮肉翻卷,边缘红肿发炎,深色的血痂混着新鲜的血水不断渗出。
林薇用湿布小心地擦拭伤口周围的血污和泥垢。每一次触碰都带来剧烈的疼痛,冷锋身体绷紧,牙关紧咬,额头青筋暴起,愣是没哼一声。
擦干净伤口边缘,林薇拿出冷锋从磐石带回的消炎药粉——那粗糙的土黄色粉末。她吝啬地捏了一小撮,均匀地撒在伤口红肿最严重的边缘。粉末被血水打湿,糊在伤口上。
然后,她再次走到窗台边。石臼里的紫苏状态极差,叶片枯黄卷曲,但靠近根部的茎秆还顽强地带着一丝深绿。她的目光落在植株根部——那里与残留油膏和湿土接触的地方,有几根极其幼嫩、颜色发白的新生根须。
根!汁液的源头!
她没有丝毫犹豫,小心翼翼地用木片拨开石臼表层的湿土和油膏混合物,露出紫苏纠结的根系。她挑选了一小段最嫩、颜色最浅的新生根须,用刀尖极其小心地切断。
的根须只有寸许长,断口处渗出极其微少、几乎看不见的、带着浓郁土腥和更深沉辛香的透明汁液!
她拿着这点的根须,回到矮桌旁的石臼。将根须放入石臼底部残留的深紫色油膏和之前嫩茎汁糊的混合物中。拿起木片,用尽全身力气,对着那点可怜的根须碾压、研磨!
噗叽…沙…
声音极其细微。的根须在木片下被碾碎,融入粘稠的混合物中。一股比嫩茎汁更加沉厚、更加内敛、带着泥土气息的辛香弥漫开来,虽然微弱,却蕴含着一种扎根大地的顽强力量!
林薇刮起石臼里这混合了油膏、嫩茎汁和新鲜根汁的粘稠糊状物。它呈现出一种深紫泛绿的诡异颜色,散发着复杂而强烈的辛香气。
她将这珍贵的混合物,厚厚地涂抹在冷锋后背伤口刚撒了消炎药粉的地方!重点覆盖在红肿发炎的边缘!
滋…
更加轻微的声响。混合了根汁的糊状物接触到滚烫发炎的伤口边缘,带来一股奇异的、混合着清凉和灼痛的刺激感!冷锋身体猛地一颤,倒抽一口冷气!但紧接着,那股深入骨髓的、火烧火燎的炎症剧痛,竟被这股奇异的刺激感硬生生压下去一大截!伤口边缘那刺眼的红肿,在火光下似乎真的消退了一丝?
冷锋感受着后背传来的奇异变化,猛地扭头看向林薇,眼中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林薇没说话。她看着石臼里那点被刮得几乎见底的粘稠物,又看看窗台那株被取了嫩根后、显得更加萎靡、仿佛随时会死去的紫苏。
就在这短暂的喘息之机——
咚!哐!
沉重的撞击声猛地砸在刚刚堵上的铁皮墙上!整个铁皮墙面剧烈地凹陷、震颤!塞在缝隙里的碎石断木簌簌落下!铁皮另一面,那粘滞狂暴的嗡鸣声再次拔高,带着被戏弄后的滔天怒火!
那东西…在撞墙!它要强行撞开这最后的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