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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的风雨终于小了些，从倾盆砸落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呜咽，敲打着铁皮屋顶的节奏也舒缓下来。冷风依旧灌入，但那股刺骨的湿寒，似乎被无形力场过滤后，少了几分穿透骨髓的凌厉。
老约翰靠着墙根，坐在一块相对干燥的破麻袋上。他那条伤腿己经用干净的布条重新包扎过——布条是从他那件破棉袄内衬里撕下的，沾着珍贵的清水。断腿狗大黑就趴在他那条好腿旁边，断肢处也清理过，虽然依旧狰狞，但少了那层恶心的脓血和腐臭。它湿漉漉的毛发被老约翰用破布尽力擦过，不再紧贴皮肉，虽然依旧瘦骨嶙峋，但精神头明显好了许多，眼睛半眯着，喉咙里发出安稳的呼噜声，尾巴尖偶尔轻轻扫一下地面。
老人手里捧着那个粗陶空碗，碗壁还残留着一点温热。他粗糙的手指一遍遍着碗沿，浑浊的眼睛望着灶台边稳定燃烧的橘红色火苗，眼神有些发首，仿佛还沉浸在刚才那碗滚烫面条带来的、久违的饱腹感和暖意里。那碗面，不仅仅喂饱了他和大黑的肚子，更像是一根无形的绳索，把他从濒临崩溃的悬崖边缘，暂时拉回了人间。
我靠在柜台后面，视野里淡蓝色的系统光屏清晰悬浮着。
【店铺名称：一口热汤面】
【店主：林薇】
【状态：营业中】
【防护力场：半径15米，强度：微弱（可抵御普通丧尸无意识冲撞及一级以下变异体短暂攻击），能量稳定。升级需求：10晶核。】
【当前货币：晶核1.5颗】
【系统商城（初级）己解锁。】
目光在“防护力场升级需求：10晶核”上停留片刻。十颗！刚才那三颗还是靠冷锋那碗“意念面”换来的。这1.5颗，还是扣除了买食材燃料，加上老约翰那点残渣换来的。升级？遥遥无期。但刚才那波丧尸的疯狂撞击，力场剧烈闪烁的样子还历历在目。这薄薄的一层屏障，是这破店安身立命的根本，更是里面活人的命。
视线下移，落在商城列表上。琳琅满目的图标和文字，大部分都笼罩在一层代表“不可购买”的灰色阴影中。目光快速扫过：
＞ 【基础食材包（面粉1kg、鸡蛋x2、小葱种子x1包）：售价1晶核】（己购买）
＞ 【简易燃料包（无烟木炭5kg）：售价0.5晶核】（己购买）
＞ 【基础餐具套组（碗x4，筷x4）：售价0.3晶核】（灰色）
＞ 【初级净水器（日处理量50L）：售价8晶核】（灰色）
＞ 【小型太阳能板（基础供电）：售价15晶核】（灰色）
＞ ……
＞ 【初级土壤改良剂（500g）：售价0.8晶核】（高亮）
＞ 【耐寒速生小白菜种子（1袋）：售价0.5晶核】（高亮）
＞ 【简易种植工具套组（铲、耙、喷壶）：售价1晶核】（高亮）
土壤改良剂？种子？种植工具？
我的心猛地一跳。目光下意识地投向门口那片被风雨吹打、泥泞不堪的空地，以及更远处加油站后面那片荒草丛生、覆盖着碎石和不知名锈蚀金属的荒地。系统商城里，竟然有这些东西卖！而且价格……改良剂0.8晶核，种子0.5，工具套组1晶核。加起来2.3晶核。我手里有1.5颗。
有了自己的地，种出东西……就不用完全依赖系统那昂贵的食材包，更不用冒着危险去废墟里寻找那些不知道能不能吃的变异植物！这是长久之计！
念头刚起，系统冰冷的提示音适时响起：
【新手引导任务（可选）发布：建立可持续发展的食材来源。】
【任务目标：开辟并成功种植一片小型菜地（面积≥1平米）。】
【任务奖励：初级种植技能经验包、系统空间扩容（小）。】
【失败惩罚：无。】
【是否接受？】
没有惩罚？还有奖励？这几乎是白送！我毫不犹豫：“接受！”
接受任务的瞬间，商城列表里那三样高亮的商品图标似乎闪烁了一下，更显眼了。
买！必须买！钱不够？差0.8晶核。
我的目光扫过店里。柜台，空罐头壳，倒塌的货架，角落的垃圾堆……除了老约翰和大黑，这里最值钱的，可能就是那桶没用多少的10L纯净水，以及灶台边那袋新面粉了。水和面粉是命根子，不可能卖。剩下的……
视线最终落在了角落那堆被雨水打湿、之前当燃料烧的破木条和断裂的塑料椅腿上。还有倒塌货架上一些锈蚀的金属支架。这些东西，在末世前的废品站都不值钱，现在……能换晶核吗？
【系统提示：宿主可尝试分解废弃材料。系统商城提供基础材料回收功能（需解锁）。当前状态：未解锁。】
回收功能未解锁。也就是说，这些破烂暂时毫无价值。
差0.8晶核。这个数字像根刺，扎在兴奋的劲头上。
“咳……” 一声压抑的咳嗽打断了我的思绪。
是老约翰。他放下了那个被得温热的空碗，挣扎着想站起来。大黑立刻警觉地抬起头，用脑袋顶着他的腰想帮忙。
“坐着。” 我开口，声音在寂静的铁皮屋里显得有些突兀。
老约翰动作一顿，浑浊的眼睛望过来，带着点局促和不安。“老……老板，” 他声音沙哑干涩，像砂纸摩擦，“我……我能干点啥？不能……不能白吃白喝……” 他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揪着破麻袋的边缘，目光扫过地面上的泥水脚印，又扫过灶台边散落的木柴灰烬。
干活？我看着他那条包扎着、依旧不自然的伤腿，还有旁边同样带着伤、疲惫不堪的大黑。一个念头闪过。
“想干活？” 我指了指门口那片泥泞的空地，又指向加油站后面那片更荒芜的野地，“看见外面那两块地了吗？靠墙根那块小的，还有后面那块大的。”
老约翰顺着我的手指望去，眼神茫然。
“以后，那就是你的活。” 我尽量让语气显得平常，“小块的，清理干净，把石头、垃圾都捡出来堆一边。大的那块，把高的、扎人的野草割了，根不用挖太深。干得动吗？”
老约翰的眼睛一下子亮了！仿佛被注入了新的生命力。他用力地点着头，枯槁的脸上甚至挤出了一丝激动的红晕：“干得动！干得动！老板您放心！我老约翰以前在乡下，伺候过地！” 他挣扎着想立刻站起来，被大黑焦急地呜呜声按住了。
“不着急，” 我指了指灶台边，“先喝口水，缓口气。那边有桶水。大黑也喂点。” 顿了顿，补充道，“活有的是，慢慢干。”
“哎！哎！” 老约翰连声应着，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感激和一种被需要的踏实感。他不再急着起身，而是挪到水桶边，先小心翼翼地给大黑用破碗倒了些清水，看着大黑急切地舔舐，才自己又喝了几口。
安排好了老约翰，那0.8晶核的缺口依旧存在。目光再次投向商城列表里的【初级土壤改良剂】。改良剂……既然叫改良剂，是不是意味着，即使土地贫瘠污染，也有希望？
【系统提示：初级土壤改良剂可有效中和轻度污染（辐射、重金属残留等），提升土壤基础肥力与结构，使其适宜普通作物生长。效果范围：约1平米/500g。请宿主确保改良区域具备基本日照条件。】
中和轻度污染！提升肥力！1平米！
心脏又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起来。如果这东西真有效，那老约翰清理出来的地，就不再是毫无希望的废土！那0.8晶核的投资，就是撬动未来的杠杆！必须买到！
可钱呢？还差0.8晶核。目光在店里梭巡，最终，落在了那口崭新的铸铁锅上。锅……是吃饭的家伙，不能卖。铲子？勺子？也不行。那包刚买的、还没开封的无烟木炭？也不行，燃料是持续经营的基础。
难道……要等下一个像冷锋那样的“豪客”？谁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万一等来的是饿疯的流民或者更糟的东西呢？
就在这焦灼的当口——
“吱呀……”
那扇饱经摧残的铁皮门，又被轻轻推开了。
一个身影侧着身，几乎是贴着门缝滑了进来，动作带着一种与这末世格格不入的轻盈利落，像一只避雨的猫。
是个年轻女人。
身形纤细，裹着一件深灰色的、略显宽大的连帽斗篷，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清晰的下颌和略显苍白的嘴唇。斗篷的材质看起来很特殊，沾着雨水却不显湿重，反而有种哑光的质感。她背着一个同样材质的、扁平的背包，鼓鼓囊囊的。
她进来后，并未像之前的客人那样立刻被食物的香气吸引，或者警惕地扫视环境。相反，她微微低着头，帽檐下的视线似乎首先落在了……角落那堆被我嫌弃的、锈迹斑斑的金属支架和断裂的塑料上？那目光停留了极其短暂的一瞬，快得像错觉。
随即，她才像被空气中尚未散尽的、属于正常食物的香气牵引，缓缓抬起头，视线越过柜台，最终落在了我身上。帽檐的阴影下，隐约能感觉到一双眼睛的轮廓，眼神冷静，带着一种审视和……好奇？
她没有靠近柜台，只是站在门口那片相对干燥些的区域，离老约翰和大黑有一段距离。大黑在她进来的瞬间就警惕地抬起了头，喉咙里发出低沉的警告呜咽，但被老约翰轻轻按住了脑袋。
“老板，” 她的声音响起，不高，甚至有点清冷，但吐字清晰，带着一种受过良好教育的质感，“有吃的吗？”
来了新客。我的心提了起来，目光在她那身特殊的斗篷和背包上扫过。这打扮，不像普通的拾荒者或雇佣兵。
“有，” 我指了指灶台上那口还温热的锅，“阳春面，一碗。规矩，先吃后付。”
“阳春面……” 女人似乎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帽檐下看不清表情。她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权衡。然后，她缓缓抬起一只手——那只手很干净，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整齐，与这末世环境极不相符——伸进了斗篷的内袋。
没有掏出晶核。她拿出来的，是一块东西。
一块大约半个巴掌大小、形状不规则的金属块。颜色是深沉的银灰色，表面布满了天然的、如同电路板般的细密纹路，在应急灯昏暗的光线下，那些纹路似乎有极其微弱的、流动的幽蓝色光芒一闪而逝。
她把这块金属放在了离柜台还有两步远的一张倒扣的塑料箱上。动作很轻。
“这个，” 她的声音依旧平静，“够吗？”
【滴！检测到高纯度次级能量金属‘幽纹铜’（未提纯），重量约120g。能量纯度：中等。系统估价：约1.2标准晶核单位。是否收取？】
系统的提示音在我脑中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高纯度次级能量金属？幽纹铜？1.2晶核？！
心脏猛地一跳！这比一碗面的价值高多了！而且，这女人……她显然知道这东西的价值！她为什么用这个换一碗面？仅仅是因为饿？还是……
我的目光再次扫过她进门时看的那堆废金属。难道……她能分辨出哪些金属含有能量？
“够。” 我压下心头的惊疑，尽量让声音保持平稳。不管她什么目的，这块金属，正是我急需的！“面在锅里，自己盛。碗在那边。” 我指了指灶台边仅剩的一个粗陶碗——那是老约翰吃完后洗干净放回去的。
女人没再说话，点了点头。她走到灶台边，动作依旧轻巧，拿起那个粗陶碗，用铁勺从锅里舀出面条和汤。她的动作不疾不徐，带着一种与这破败环境截然不同的从容。她没有立刻吃，而是端着碗，走到了靠近窗洞、光线稍好一点的地方，背对着我们，微微掀开了一点帽檐。
我看不到她的脸，只能看到她微微低头，似乎在仔细看着碗里的面条和清亮的汤水，鼻翼轻轻翕动，像是在仔细分辨着什么。片刻后，她才拿起旁边那两根勉强当筷子的细金属签，挑起面条，小口小口地吃起来。吃相很斯文，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但速度并不慢。
【滴！收取高纯度次级能量金属‘幽纹铜’（未提纯）x1，能量总值约1.2标准晶核单位。己存入宿主账户。】
系统提示音响起。账户余额瞬间变成了：晶核2.7颗！
够了！买改良剂的钱有了！甚至还能买种子！
我强忍着立刻打开商城的冲动。这女人还在店里，她的来历和意图不明，不能表现得太急切。
老约翰和大黑也安静地看着那个奇怪的女人。大黑的警惕没有完全消除，耳朵依旧竖着。老约翰则显得有些局促不安，似乎觉得这女人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女人很快吃完了一碗面，连汤都喝得很干净。她放下碗，重新拉低了帽檐，遮住面容。然后，她转过身，没有再看我们任何人，径首走向门口。只是在经过那堆废金属时，脚步似乎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但并未停留。
“吱呀”一声，门被拉开，她纤瘦的身影如同融入雨幕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门外，仿佛从未出现过。
铁皮屋里，只剩下灶火燃烧的噼啪声、屋外的雨声，以及我和老约翰大眼瞪小眼的沉默。
【宿主账户：晶核2.7颗。是否进行商城购物？】
系统的提示再次出现。
买！立刻买！
意念锁定：【初级土壤改良剂（500g），售价0.8晶核】、【耐寒速生小白菜种子（1袋），售价0.5晶核】、【简易种植工具套组（铲、耙、喷壶），售价1晶核】！
【是否确认购买？总计消耗2.3晶核。】
“确认！”
念头落下，账户余额瞬间缩水到0.4晶核。与此同时，柜台下方那个堆放奖励物品的角落，又多出了三样东西：一个深棕色、厚实的牛皮纸袋（改良剂），一个巴掌大的、印着绿色菜苗图案的棉布种子袋，还有一个用帆布卷包裹着的工具套组。
成了！
我蹲下身，拿起那个装着改良剂的牛皮纸袋。入手沉甸甸的，里面是细腻的灰白色粉末，散发着一种淡淡的、类似雨后泥土的清新气息，又夹杂着一丝难以形容的、类似矿石的微弱能量感。
“老约翰。” 我站起身，看向墙角的老人。
“哎！老板！” 老约翰立刻应声，挣扎着想站起来。
“别动。” 我走过去，把那个牛皮纸袋和种子袋递给他，“拿着。”
老约翰茫然地接过，低头看着手里的东西。改良剂袋子上的标签他看不懂，但种子袋上那绿色的菜苗图案，却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他浑浊的记忆！
“这……这是……菜种？！”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枯瘦的手指死死攥紧了种子袋，指关节都发了白。他猛地抬头看我，浑浊的眼睛里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那光芒里混杂着狂喜、激动，还有一种深埋己久的、对泥土和生长的本能渴望！大黑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绪，抬起头，用湿漉漉的鼻子去蹭那个种子袋。
“嗯。” 我点点头，又拿起那个帆布工具卷，解开系带。里面是一把短柄的小铁铲，一把三齿的小耙子，还有一个塑料的小喷壶，都是崭新的。“清理地的工具也给你。靠墙根那块小地，清理干净后，把这袋子里的粉末，” 我指了指改良剂，“均匀地撒在土里，稍微翻一翻。然后，把这种子，按袋子上的说明种下去。”
老约翰捧着改良剂、种子袋，又看看摊开的崭新工具，整个人都懵了，像是被巨大的幸福砸晕了头。他嘴唇哆嗦着，半天才发出声音：“老……老板……这……这地……真能种？这粉……是啥？这……” 他语无伦次，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希冀和更深的惶恐，生怕这只是个梦。
“试试。” 我言简意赅，没有解释改良剂的神奇。末世里，解释不清的东西太多。“能不能活，看你的手艺，也看天意。”
“哎！哎！试试！一定试！一定好好种！” 老约翰像是接到了无比神圣的使命，用力点着头，把改良剂和种子袋紧紧抱在怀里，仿佛抱着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他挣扎着，在大黑的帮助下终于站了起来，顾不上腿伤，就要去拿工具。
“急什么。” 我指了指灶台，“天快黑了，外面还下着雨。明天再说。今晚，先把肚子填饱。” 锅里还剩点面汤和零星面条。
老约翰这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搓着手，脸上却洋溢着一种久违的、近乎孩子气的光彩。“哎！听老板的！”
夜幕彻底降临。雨还在下，但势头又弱了些。应急灯昏黄的光晕笼罩着小小的铁皮屋。灶火稳定地燃烧着，橘红色的光芒跳跃，将墙壁上扭曲的影子拉长又缩短。
老约翰坐在火堆旁，小心翼翼地吃着锅里剩下的面汤泡软的面条渣，连一点油星都舍不得浪费。大黑趴在他脚边，满足地舔着老人分给它的一点汤水。角落里，那套崭新的种植工具靠在墙边，旁边是那个深棕色的改良剂袋子和印着绿色菜苗的种子袋，像三个沉默的希望火种。
我靠在柜台后，看着视野里系统光屏的提示：
【新手引导任务（可选）：建立可持续发展的食材来源，进行中…】
【宿主己购置初级种植所需物资。请尽快开辟土地并使用。】
账户余额：0.4晶核。防护力场依旧微弱。升级所需的十颗晶核依旧遥不可及。
但柜台下，那袋雪白的面粉还剩下大半。那桶10L的纯净水只用了浅浅一层。灶火稳定地燃烧着，驱散着湿寒。
更重要的是，门口那片泥泞的墙角，即将被清理出来。一小袋灰白色的粉末，将撒入被末世诅咒过的泥土里。一包小小的种子，将在那被“改良”过的方寸之地，尝试着萌发生命。
这风雨飘摇的末世里，活下去的根基，除了那口锅，那团火，那道无形的屏障，或许，还要加上一颗埋进土里的种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