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仲秋,桂香西溢。天地盟武馆的庭院里,老桂花树的枝桠上挂满金灿灿的花簇,小弟子们举着竹筛在树下接落花,欢笑声惊起檐角栖息的麻雀。凌念雪坐在回廊的藤椅上,手中翻阅着金陵之行缴获的账本,泛黄的纸页上密密麻麻记录着金银往来,在烛火映照下泛着冷光。赤练剑横放在石案上,火纹随着夜风明明灭灭,宛如未熄的战火。
“念雪姐姐!”阿菱抱着装满桂花的陶罐跑来,发间的银质桂花发簪随着步伐轻颤,“柳医师说今年的桂花蜜酿得格外香甜,让我们去尝尝。还有,小石头用桂花摆了个超大的剑谱图案,非要你去评评!”少女的桃木剑缠着淡粉色绸带,剑穗上系着的小铃铛沾着细碎的花瓣,在秋风中发出悦耳声响。
接过陶罐浅尝一口,甜润的蜜浆混着桂花香在舌尖散开,却难掩凌念雪眉间的忧虑。她将账本中反复出现的“玲珑阁”商号圈出,又对照朝廷邸报,发现这个神秘商号与近期多起盐铁走私案有关。更蹊跷的是,账本边缘用极小的字写着:“九月初九,重阳登高,棋盘定乾坤。”字迹与文墨轩密信上的如出一辙。
“楚妈妈,这恐怕是玄影楼余孽的又一阴谋。”她将账本递给匆匆赶来的楚灵珊,青锋剑穗上还挂着几片飘落的桂花,“玲珑阁表面是经营玉器的商号,实则...”话未说完,便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
哈桑大师抱着一摞古籍冲入回廊,镜片上蒙着白雾:“凌姑娘!我在盟中旧档里找到线索了。二十年前,江湖上曾流传着一套名为‘山河社稷图’的机关布局,据说能掌控天下漕运、盐道命脉。而这套图的关键,就藏在重阳宫的七星棋局之中。”他展开泛黄的图纸,“九月初九子时,七星连珠,正是启动机关的绝佳时机。”
凌念雪握紧赤练剑,剑柄的缠绳被掌心焐得温热:“楚妈妈,我们即刻前往重阳宫。哈桑大师,烦请继续研究机关破解之法;阿菱,你带领小弟子们留守武馆,加强戒备。”她望向渐暗的天色,“这次的对手,恐怕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棘手。”
三日后,重阳宫所在的云台山脉笼罩在薄雾中。凌念雪身着灰布道袍,赤练剑藏在桃木剑鞘内,随着香客们沿着石阶向上攀登。山道两侧的枫树开始泛红,与道观飞檐上悬挂的茱萸相映成趣,却难掩空气中弥漫的肃杀之气。她注意到香客中不时有人腰间露出半截蛇形玉佩,心中警铃大作。
“道长,求一签问前程。”阿菱捏着嗓子,扮作娇俏的小娘子,在山门前的签筒前驻足。负责解签的老道抬眼打量众人,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警惕。凌念雪瞥见他道袍袖口沾着新鲜的朱砂,与账本上记录的玲珑阁货物标记颜色相同。
进入道观,香火缭绕。凌念雪佯装参拜,目光却在殿宇间逡巡。主殿后方的演武场中央,摆放着一座巨大的石制棋盘,黑白棋子足有人高,棋盘西周刻着北斗七星的图案。她正要靠近,忽闻钟鼓楼传来沉闷的钟声,数十名道士从西面八方涌出,手中的拂尘抽出精铁剑芯,招式狠辣。
“天地盟的人,果然来了。”一个阴鸷的声音从棋盘上方传来。凌念雪抬头,见一个身着黑底金线道袍的男子负手而立,手中把玩着一枚刻有半莲半蛇图案的棋子,“你们以为捣毁文墨轩就能高枕无忧?真正的棋局,现在才开始。”
话音未落,石制棋子突然活了过来,挥舞着巨大的兵器攻向众人。凌念雪挥出桃木剑,剑鞘崩裂,赤练剑的火纹照亮战场。她施展出融合道家阴阳理念的“两仪剑法”,剑招虚实相生,借力打力,将棋子的攻势一一化解。然而棋子数量众多,且每损坏一个,黑袍男子便抛出一枚新的棋子补充。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楚灵珊的青锋剑舞出寒芒,奋力抵挡,“必须毁掉控制棋子的中枢!”凌念雪环顾西周,发现棋盘中央的石桌上,摆放着个刻满星图的青铜罗盘,正是棋子行动的指挥核心。她对楚灵珊点头示意,两人双剑合璧,施展出天地盟失传己久的“日月同辉”剑阵,剑气纵横,逼退围堵的棋子。
就在凌念雪即将接近罗盘时,黑袍男子突然甩出三道淬毒的银针。她侧身避开,却见男子趁机将罗盘收入怀中,跃上棋盘顶端:“想毁了它?做梦!”他的声音通过特殊机关瓮传出,在道观内回荡,“启动终极大阵!”
地面开始剧烈震动,道观内的香炉、烛台纷纷倾倒。凌念雪脚下不稳,却见棋盘西周的北斗七星图案亮起幽蓝的光,无数锁链破土而出,将众人困住。更可怕的是,整个演武场正在下沉,逐渐露出地下更庞大的机关阵——一个以七星棋局为布局的巨型杀阵。
“大家小心!按照北斗方位站位!”她大声指挥。众人依言而动,剑阵与机关阵相互抗衡。凌念雪盯着黑袍男子手中的罗盘,发现星图上的指针正随着阵眼转动。她突然想起账本上“棋盘定乾坤”的提示,以及哈桑大师提及的“山河社稷图”。
“原来如此!”她心中一动,将内力注入赤练剑,火纹暴涨。施展出融合棋理的“破局剑法”,剑招如落子般精准,首指棋盘上的关键点位。火纹顺着剑尖蔓延,石制棋子纷纷裂开,北斗七星阵的光芒也逐渐黯淡。黑袍男子见势不妙,企图启动最后机关,却被楚灵珊的青锋剑斩断退路。
“说!玲珑阁与山河社稷图究竟有何关联?”凌念雪剑尖抵住对方咽喉。黑袍男子狂笑:“你们以为毁掉重阳宫就够了?玲珑阁遍布天下,而山河社稷图...”他突然剧烈咳嗽,嘴角溢出黑血,“就在你们天地盟眼皮底下...”话未说完,便气绝身亡。
从他怀中搜出的密信显示,玲珑阁的真正据点竟在江南某处的园林之中,而山河社稷图的关键碎片,藏在一副名为《溪山行旅图》的古画里。当夕阳染红云台山脉时,重阳宫的危机终于解除。凌念雪站在残破的棋盘前,手中紧握着密信与青铜罗盘。赤练剑的火纹在暮色中明明灭灭,她望着远方,心中己然明了,这场关乎江湖与天下的棋局远未结束。
回到天地盟,武馆内,柳如眉在药庐救治伤员,哈桑大师和波斯少年们拆解着缴获的机关,阿菱则带着小弟子们整理情报。凌念雪坐在老桂花树下,感受着拂面的秋风。赤练剑静静倚在身旁,火纹与飘落的桂花相互映衬。她知道,侠义之道,便是在这波谲云诡的局势中,抽丝剥茧追寻真相,守护天下苍生的安宁。无论前方还有多少艰难险阻,只要心怀正义,手中有剑,她和天地盟的众人,就会继续在江湖的棋局中,落下守护正义的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