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初夏,石榴花开得正艳。天地盟武馆的庭院里,小弟子们围着柳如眉学习辨认草药,稚嫩的声音混着蝉鸣飘向西方。凌念雪坐在书房窗前,案头摊开着从湖心岛带回的竹简,泛黄的竹片上,用朱砂书写的盟誓之词历经岁月仍清晰可辨。赤练剑斜倚在书架旁,火纹在闷热的空气中明明灭灭,与她手中一封未拆封的密信相互映衬。
“念雪姐姐!”阿菱端着青瓷碗跑来,发间的石榴花发簪随着步伐轻晃,“柳医师说用荷叶熬的绿豆汤最解暑,还加了桂花蜜。小石头喝完三碗,现在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在树下打盹呢!”少女的桃木剑缠着浅紫色绸带,剑穗上系着的小银铃在微风中轻轻作响。
接过碗盏饮下一口,清甜的滋味却未减心中疑虑。凌念雪拆开密信,素白的信纸上,用瘦金体写着:“金陵‘文墨轩’掌柜举止异常,每日酉时三刻必往城西破庙,所携木箱渗出墨汁,却非寻常墨料。”落款处画着半朵莲花,花瓣边缘染着暗红痕迹,与二十年前玄影楼密信上的标记如出一辙。
“阿菱,去请楚妈妈和哈桑大师到书房。”她将密信与竹简并排放置,发现信笺边缘的折痕,竟与竹简上记载的金陵城防图暗合。赤练剑的剑柄在掌心微微发烫,似在呼应即将到来的危机。
半个时辰后,书房内茶香氤氲却气氛凝重。楚灵珊展开金陵分舵绘制的地图,青锋剑穗扫过桌面:“文墨轩表面是售卖书画的铺子,实际东家与三年前漕运贪墨案有关。更蹊跷的是,最近三个月,铺子购入的桐油、生漆数量远超正常用量。”
“桐油与生漆是制作机关漆器的必备材料。”哈桑推了推眼镜,将显微镜下的墨汁样本放在众人面前,“我检测过密信提到的墨汁,其中混有西域的星砂,这种矿物研磨成粉后,能让书写的字迹在特定光线下显现隐藏信息。”他指着样本中闪烁的细小颗粒,“这绝非普通文房所用。”
凌念雪着竹简上磨损的盟誓之词,突然想起月隐阁白衣女子临终前的话:“真相藏在墨痕深处。”她望向窗外如火的石榴花,心中己有计较:“我们分批潜入金陵。我与阿菱扮作书画买家,先探文墨轩;楚妈妈带人守住破庙,防止他们转移物件;哈桑大师留守武馆,继续研究星砂特性。”
三日后,金陵城热浪扑面。凌念雪身着月白长衫,手持折扇,阿菱扮作书童紧随其后。文墨轩门脸雕梁画栋,匾额上“文墨轩”三字出自名家手笔,店内却异常冷清,唯有掌柜戴着圆框眼镜,正专注地研磨一方歙砚。
“听闻贵店有前朝名家真迹?”凌念雪客气询问。掌柜抬眼打量片刻,指了指内室:“稀世珍品都在里间,不过价格...”他话音未落,凌念雪瞥见柜台下露出一角的木箱,箱角沾着与密信描述相同的墨渍。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马蹄声。三名衣着华贵的商人匆匆而入,袖口绣着暗金云纹。掌柜神色骤变,将众人引至密室。凌念雪使了个眼色,阿菱悄悄跟在后方。密室中,数十个贴着“徽墨”标签的木箱整齐排列,打开其中一只,里面竟装满刻着蛇形纹路的青铜板,板面上用星砂书写着密密麻麻的符号。
“这批‘墨板’必须在七月十五前送到。”为首的商人声音低沉,“漕运路线照旧,不过这次...”他压低声音,“改用暗舱运送。”话音未落,凌念雪突然挥扇击向烛台,室内顿时一片漆黑。赤练剑出鞘的瞬间,火纹照亮商人腰间玉佩——半莲半蛇的图案赫然在目。
混战在黑暗中展开。凌念雪施展出“夜影剑法”,剑招如鬼魅般飘忽,专断对方兵器关节。阿菱则用桃木剑缠住掌柜,小银铃的声响扰乱敌人心神。当火纹再次亮起时,商人己破窗而逃,只留下满地狼藉与一块刻着“玄”字的碎玉。
“追!”凌念雪循着血迹追至城西破庙。庙内蛛网密布,供桌上却摆放着新鲜贡品,香灰尚未冷却。她在神龛后方发现暗门,门上刻着九宫格谜题,每个方格内分别是笔、墨、纸、砚的图案。回忆起文墨轩掌柜研磨的歙砚,她尝试以“砚开墨韵,笔走龙蛇”的顺序按下图案,暗门缓缓开启。
密道内潮湿阴冷,墙壁上每隔三丈便嵌着涂有荧光涂料的莲花灯。行至尽头,一间石室中,巨大的沙盘上标注着长江沿岸的漕运路线,旁边的铁箱里装满伪造的通关文牒。而在石室中央,悬挂着一幅巨大的山水画,画中江水波光粼粼,细看竟是用星砂绘制。
“原来他们要控制漕运,截断江南赋税!”凌念雪倒吸冷气。话音未落,忽闻身后传来鼓掌声。一个身着墨色长袍的男子缓步走出,手中把玩着一支狼毫毛笔,笔杆上缠绕着蛇形金纹:“不愧是天地盟的当代盟主,只可惜...”他挥笔一甩,墨汁在空中凝成利刃,“来得太晚了。”
战斗一触即发。男子的笔法自成一派,每一笔落下都暗含奇门遁甲之术,墨刃所到之处,石壁皆留下深深痕迹。凌念雪施展出融合书法意境的“破墨剑法”,赤练剑的火纹与墨刃相撞,腾起阵阵黑烟。她注意到男子出招时,总会不自觉地看向山水画,心中顿时有了计较。
“阿菱,用你的银铃扰乱他的节奏!”她大喊。阿菱会意,急速摇晃剑穗,清脆的铃声在石室中回荡。趁男子分神之际,凌念雪挥剑首取山水画。火纹触及星砂的刹那,整幅画突然亮起,显现出隐藏的漕运布防图与启动机关的步骤。
“不!”男子目眦欲裂,全力攻来。凌念雪侧身避开,将内力注入赤练剑,剑尖点向画中标记的“龙渊闸”。火纹顺着星砂轨迹蔓延,远处传来机关启动的轰鸣。恰在此时,楚灵珊带着援兵赶到,青锋剑的寒芒与赤练剑的火纹交织,终将男子制服。
从男子怀中搜出的密信显示,这一切皆是玄影楼残余势力与朝中贪官勾结的阴谋,企图通过控制漕运,引发朝廷内乱。当晨光染红金陵城时,文墨轩与破庙的秘密据点被尽数捣毁,缴获的证据足以扳倒数位朝廷大员。
回到天地盟,武馆内,柳如眉在药庐救治伤员,哈桑大师仔细研究着缴获的星砂墨板,阿菱则带着小弟子们整理抄写证据。凌念雪站在庭院的石榴树下,感受着夏夜的微风。赤练剑静静倚在身旁,火纹与天上的繁星相互辉映。
她知道,江湖的暗流永远不会真正平息。但只要心怀正义,手中有剑,便能在迷雾重重的局势中,抽丝剥茧追寻真相。侠义之道,不仅是挥剑斩恶,更是在细微处洞察阴谋,守护天下苍生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