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盛夏,烈日炙烤着大地,天地盟武馆的老槐树撑开浓密的绿荫,却难挡空气中蒸腾的暑气。凌念雪斜倚在书房的竹榻上,案头摆着从运河货船上缴获的账本,密密麻麻的字迹在滚烫的空气中仿佛扭曲变形。赤练剑横放在窗边,火纹在热浪中微弱明灭,与院外此起彼伏的蝉鸣一同扰人心绪。
“念雪姐姐!”阿菱顶着荷叶帽冲进来,发梢滴着汗水,桃木剑穗上系着的琉璃珠被晒得发烫,“柳医师调制了酸梅汤,说加了薄荷叶最是解暑。还有,小石头偷偷用你的赤练剑穗绑风筝,结果挂到树上取不下来啦!”少女的裙摆沾着草屑,脸上却洋溢着调皮的笑。
接过酸梅汤一饮而尽,酸甜的滋味暂时驱散了燥热。凌念雪用帕子擦了擦唇角,指着账本上反复出现的“云锦阁”字样:“阿菱,你看这些交易记录,玄影楼余孽每月都会向云锦阁运送黄金,可那不过是金陵城中一家普通的绸缎庄。”她翻开另一页,“更蹊跷的是,最近三个月的记录里,突然多了‘冰蚕丝’的采购,这种产自西域的稀有布料,寻常人家根本用不起。”
话音未落,楚灵珊手持密信匆匆而入,青锋剑穗上的红缨被汗水浸湿:“杭州分舵传来急报,钱塘江畔发现数艘悬挂云锦阁旗号的商船,船身裹着厚厚的帆布,远远望去形如巨大的蚕茧。哈桑大师用特制的望远镜观察,发现船员们行走时步伐沉稳,显然都是练家子。”她展开信纸,上面用朱砂圈出了杭州城外的一处山谷,“据眼线回报,那些商船最终都驶入了这个叫‘藏锋谷’的地方。”
凌念雪将账本与密信重叠,阳光透过窗棂照在纸页上,云锦阁的印章阴影与山谷地图的轮廓竟勾勒出半朵莲花的形状。她握紧赤练剑,剑柄的缠绳被汗水浸得发潮:“楚妈妈,玄影楼余孽怕是在藏锋谷设下了新据点。冰蚕丝坚韧异常,若用来制作护具或机关,再配上他们擅长的傀儡术...”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庭院中练剑的小弟子,“我们必须谨慎行事,先摸清虚实。”
三日后,一行人乔装成丝绸商队,沿着蜿蜒的山道向藏锋谷进发。马车车轮碾过滚烫的碎石路,发出吱呀声响。凌念雪掀开马车帘,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山谷,山风裹挟着若有若无的药草香——那气息与玄影楼惯用的傀儡散原料极为相似。
“凌姑娘,前面的路被巨木阻断了。”阿卜杜勒勒住缰绳,手搭凉棚望向山道。凌念雪下车查看,发现断木切口整齐,显然是利刃所为,树干上还刻着半莲半蛇的暗纹。她蹲下身子,指尖触到泥土中残留的冰蚕丝碎屑,心中警铃大作:“有埋伏,所有人准备迎敌!”
话音未落,无数淬毒的竹箭从两侧山崖射下。凌念雪挥出赤练剑,火纹瞬间化作火幕,将箭矢尽数挡下。密林中跃出一群身着蝉翼软甲的黑衣人,他们的兵器竟是以冰蚕丝编织的长鞭,鞭梢缀着尖锐的倒刺,招式阴柔诡异,专破硬功。
混战中,凌念雪瞥见一名黑衣人首领腰间挂着个玉蚕香囊,与账本上云锦阁的标记如出一辙。她心中一动,施展出融合江南丝竹韵律的“绕指柔剑”,剑招如流水般缠住对方长鞭。赤练剑的火纹与冰蚕丝接触,腾起阵阵白烟,却也烧出了鞭身的破绽。
“说!藏锋谷里到底藏着什么?”她剑尖抵住对方咽喉。黑衣人首领却突然狞笑,咬破口中的毒囊:“你们以为能找到...真正的秘密...唔...”话未说完,便倒地身亡。凌念雪在他怀中搜出半张丝帕,上面用金线绣着藏锋谷的地形图,还有一行小字:“月圆之夜,茧成蝶舞。”
夜幕降临时,众人在山谷外围扎营。哈桑大师借着月光研究丝帕:“这地形图显示,谷中有一处天然溶洞,洞口被冰蚕丝织成的巨网覆盖。根据西域传说,冰蚕丝遇热会收缩,若有人贸然闯入...”他推了推眼镜,神色凝重,“恐怕会被绞成肉泥。”
凌念雪望着天上渐圆的月亮,想起丝帕上的“月圆之夜”。她取出从先帝密诏上拓印的莲花纹样,与丝帕边缘的刺绣对照,发现莲花花蕊处的纹路,竟与溶洞入口的地形完全吻合。“我们等到子时,利用月光找到莲花纹样的方位,或许能破解机关。”她握紧赤练剑,火纹在夜色中跳动,映得众人的脸庞忽明忽暗。
子时,月光如水般洒在藏锋谷。凌念雪带着众人悄悄靠近溶洞,在月光的照射下,冰蚕丝巨网折射出七彩光芒,隐隐浮现出莲花的轮廓。她按照纹样指示,将赤练剑刺入特定方位,火纹顿时暴涨,冰蚕丝遇热收缩,露出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
洞内弥漫着刺鼻的药味,石壁上嵌着用冰蚕丝编织的灯盏,幽幽蓝光中,无数人形傀儡整齐排列。这些傀儡身着云锦阁的绸缎服饰,关节处用冰蚕丝连接,栩栩如生。凌念雪屏住呼吸,小心避开地上的机关,在洞穴深处发现一座冰蚕丝织成的高台,台上摆放着个檀木匣,匣内竟是玄影楼失传己久的《百蛊谱》,以及一份详细的“借尸还魂”计划——利用西域秘术操控傀儡,伪装成各大门派弟子挑起纷争。
“原来他们想让江湖自相残杀!”她握紧拳,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就在此时,洞穴外传来脚步声,数十名黑衣人举着火把涌入。为首的女子身着冰蚕丝织就的华服,面容被轻纱遮挡,手中握着用冰蚕丝编织的软剑,剑身上流转着诡异的蓝光。
“凌念雪,你果然来了。”女子声音清冷,如冰击玉盏,“二十年前的恩怨,今日该做个了断了。”她挥动手臂,洞穴内的傀儡纷纷苏醒,挥舞着兵器扑来。凌念雪挥出赤练剑,施展出“星火燎原”,剑势如漫天星火,却发现火纹对冰蚕丝傀儡的克制效果大打折扣。
千钧一发之际,楚灵珊与阿卜杜勒姐弟赶到。青锋剑的寒芒与西域弯刀的银光交织,众人合力破开工事。凌念雪抓住机会,冲向神秘女子,剑招虚实结合,专取对方持剑的手腕。激战中,她的剑尖挑开女子的面纱,露出的面容让她瞳孔骤缩——那赫然是本该死去的月隐阁圣女!
“为什么?你不是...”她震惊得险些握不住剑。月隐阁圣女冷笑:“当年那场‘屠杀’,本就是我一手策划。天地盟自以为伸张正义,实则不过是我的棋子。”她突然吹响玉哨,洞穴顶部的冰蚕丝开始剧烈收缩,“今日,你们都将葬身于此!”
凌念雪心急如焚,环顾西周,发现洞穴岩壁上的莲花浮雕。她想起先帝密诏中提到的“以柔克刚”,当即改变剑招,将内力注入赤练剑,火纹化作柔和的光晕,顺着冰蚕丝的纹路游走。在火纹的牵引下,冰蚕丝逐渐松弛,众人趁机杀出重围。
当晨光刺破云层时,藏锋谷恢复了平静。凌念雪站在谷口,手中紧握着《百蛊谱》,赤练剑的火纹在朝阳下熠熠生辉。她知道,虽然挫败了玄影楼余孽的阴谋,但月隐阁圣女的出现,揭开了更大的谜团。二十年前的真相,远比想象中更加复杂。
回到天地盟,武馆内,柳如眉在药庐研究《百蛊谱》上记载的毒药解法,哈桑大师和波斯少年们拆解着缴获的冰蚕丝机关,阿菱则带着小弟子们清扫庭院。凌念雪坐在老槐树下,感受着清晨的微风。赤练剑静静倚在身旁,火纹与树叶间漏下的阳光相互映衬。
她望向远方,心中己然明了,侠义之道,是在不断追寻真相的过程中坚守本心。无论江湖的迷雾多么浓重,只要心怀正义,手中有剑,她便会继续走下去,让真相大白于天下,让和平与安宁重回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