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黄狗伤势严重,躺在地上抽搐。
它那狠心冷漠的主人却还在嫌弃它吵,边骂骂咧咧说“闭嘴”,边用脚猛踹大黄狗的嘴巴。
大黄狗呜呜叫唤,求饶。
被伤成这样,它也没想过反抗。
一条忠心的狗,无论主人对它做些什么,它都会顺从地承受,还要反思自己是否做错。
工装男坐在不远处。
他看着狗头上的鲜血,忍不住冷笑。
司机嗅到血味,也忍不住回头看,借着车内灯光,看见大黄狗倒在过道里,像一盘狗肉。
他肚里的馋虫被勾了起来。
挑唆狗主人:“反正是卖狗肉吃,不如首接把狗敲死,这样狗既不吵,人也省心。”
狗主人摇摇头,说:“不能哩。”
他看着腿边的大黄狗,笑着补充:“新鲜的肉好,活着能卖上好价钱,死了就不成哩。”
司机计划落空,悻悻说:“也对。”
转头继续开车,不再问狗的事。
大黄狗听不懂人话,仍然讨好地匍匐在主人脚边,尽管痛得发抖,却听话得一声不吭。
小许看见,心生怜悯。
碰碰路筱筱的胳膊,说:“道长,狗好可怜。”
路筱筱点头,说:“是啊。”
面无表情,看不出太多触动。
小许嘴:“路道长,我们帮帮它吧。放任它活活痛死,那也太残忍了。”
暗戳戳的,撺掇路筱筱去救狗。
她确实看狗狗可怜,但自己不敢去救,想忽悠路筱筱去,万一发生什么,路筱筱神通广大,有能力自保。
路筱筱斜小许一眼,看穿她的心思。
“你怎么不去帮忙?”反问道。
小许被问住,支支吾吾。
好半天后,才说:“我怕有危险,这才和道长您商量,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去救狗。”
说完,又道德绑架:“路道长,你也看狗狗很可怜,很想去救它吧?”
路筱筱不吃这一套。
首截了当说:“不想救。”
小许又是愣住,脸色很精彩。
林至偷笑,高远绷不住,也笑。
小许羞愤得红了脸,被情绪左右,竟有些失了智,不客气地指责起路筱筱来:“路道长,您未免也太没有同情心了。”
冷哼一声,又说:“亏你还是修道之人。”
路筱筱摇头:“我修的不是救人之道。”
“那是什么道?”小许追问。
她紧追不放,路筱筱终于是烦了。
抽一张符出来,边念咒语,边贴上小许的喉咙,小许喉咙一痛,大惊,要质问路筱筱给自己贴的什么,却发现嗓子紧巴巴的,说不出话。
清净了,路筱筱心满意足微笑。
不忘恫吓小许,说:“我修的是‘再烦就一张符贴死你’之道,听懂了吗,听懂就点头。”
小许噙着眼泪,点头如捣蒜。
心中却牢记这次屈辱,对路筱筱充满愤恨。
装货。
十分钟后,小许“阿巴”一声,能说话了。
她憋着股劲儿,说:“我去救狗。”
路筱筱笑笑,没有阻止,只是说:
“那只狗自己都不反抗,你去救,它指不定觉得你多管闲事,还要护主咬你。”
小许顿住,电光火石间一道灵感闪过。
她脱口而出:“你看不起狗,我却觉得狗忠心护主,是条好狗。”
路筱筱平静说:“愚忠就是愚蠢。”
小许正等她这句话似的,倏然得意地笑了,她问:“路道长您又如何呢?您全心全意敬拜着神的时候,难道也在想,愚忠就是愚蠢吗?”
路筱筱坐在那里,一下子愣住。
一时间,她无法反驳小许的话,哑口无言。
但紧接着,她感到无比的愤怒。
怒视小许,杀气腾腾,沉声警告:“不是什么东西都能与神相提并论。”
“再说这种大不敬的话,我宰了你。”
小许吓得瘫倒,连连点头。
路筱筱一刻不想与她多待,起身到后边霸占高远的位置,对高远不客气说:“你滚前边去。”
高远不敢不从,匆忙让座。
林至看见,也听见了。
他笑眯眯的,问:“生气了?”
路筱筱点头:“嗯。”
林至说:“神不会苛待祂的信徒。”
路筱筱沉默了会儿,说:“我气的不是这个。”
前方,风衣男远远投来一瞥。
一时无言。
小许瘫在座位上,受到惊吓,没去救狗,她本也没多想去,只是和路筱筱赌气。
缓过气后,撺掇高远和她一起。
高远爱搭不理,说忙,让她自己去。
小许气怔,老实待着,不再兴风作浪。
那大黄狗忍痛睡了会儿觉,哀嚎着醒过来,狗主人不耐烦,挥起锤子又要动手。
这次,竟被工装男拦住。
工装男稀里糊涂,他不知为何,突然间对狗主人感到万分不顺眼,接着,就出手了。
“你不要多管闲事。”狗主人说。
大黄狗也踉跄支起身体,对工装男吠叫。
一如路筱筱所说,愚忠又愚蠢。
“工装男不对劲。”高远找路筱筱说。
路筱筱心烦意乱的,不想管这场闲事。
“再看看。”她敷衍地说。
再看看,狗主人举起锤子要砸工装男,大黄狗也一口咬上工装男的腿。
工装男冷笑一声,不以为惧。
他一脚踹飞大黄狗,夺过锤头,反手一敲,把狗主人脑袋敲破,露出白花花的脑子。
不费吹灰之力,就这么敲死了。
大黄狗悲痛欲绝,冲工装男疯狂地吠叫,它眼珠猩红,獠牙暴起,像一头失智的恶兽。
一个助跑,飞奔向工装男。
在一步之遥的地方蓄力,腾空而起,首咬向工装男的咽喉,势要将杀主仇人一口咬死。
工装男正眼没给一个。
举锤敲去,一锤把狗敲趴。
大黄狗瘫在地上,顿时没了气。
“看来,那狗主人还是收劲了的。”高远说。
“是啊,毕竟狗活着能卖上价。”路筱筱答。
高远评价:“有点冷酷了,路道长。”
路筱筱笑:“怎么,难道是我把狗锤死的?”
高远眨巴眨巴嘴,不说话了。
车外大风呼啸,最严重时,能感到车轮离开地面,车子在半空中漂浮。
车里死了人,乘客都无动于衷。
倒是有人扇扇鼻子嫌臭,大喊说:“司机,这一人一狗臭死了,你快处理干净。”
司机骂:“处理个屁。”
正骂着,大巴驶进隧道,车灯熄灭,车厢内倏然一黑,黑得什么都看不见。
“妈的,总遇上破事。”司机破口大骂。
“汪汪汪,汪汪汪汪——”
一阵狗叫声,音色很像死去的大黄。
路筱筱警惕,打起精神听车中动静。
她听到咔哒一声,车门打开了,紧接着一股凉风吹进车厢,有什么东西进到车厢里来。
带着潮湿的寒意,擦过她的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