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筱筱没空搭理林至。
车内即将发生血案,谁也不知道这将导向一个好的、或者坏的结果。
很可能是坏的,所以最好出手阻止。
路筱筱摸到背包里的罗盘。
边缘锋利,可以当利器用。
捏住罗盘,又要招呼高远和她一起。
高远匕首耍得利索,在青云诡观,她是见识过的,他们共同出手,应当制得住那络腮胡。
谁知,有人比他们先站出来。
“那、那个……”
大巴车的最后一排,有个身材瘦小的男人站起身,壮着胆子出言打断,两条腿还在哆嗦。
络腮胡大汉真住手了。
鼻子里喷出热气,问:“怎么?”
瘦小男人硬着头皮说:“后边角落里有个位置没人,不如让那位妈妈来这边喂奶。”
是个不错的提议。
路筱筱看向络腮胡,怕他蛮横拒绝。
谁知,络腮胡竟同意了:“好,你过去喂奶。”
用刀指指年轻女子,让她到后边。
年轻女子捡回一条命,抱住孩子,慌忙过去,经过瘦小男人,连连道谢。
到角落里,窸窸窣窣解开衣扣。
边哄孩子,边喂奶。
孩子渐渐不哭了,窗外的“血雨腥风”也停息下来,络腮胡大汉回到自己的位置,二郎腿。
“这还差不多。”他嘟囔,语气缓和许多。
年轻妈妈抱着孩子,哼起摇篮曲,车厢里一派静谧和谐,难得的温馨时光。
“没想到这儿还讲真善美。”高远说。
路筱筱点点头:“是啊。”
一点不像是逃生游戏。
后边,林至硬要插话进来,问:“怎么了,讲真善美不好吗?”笑眯眯的。
“当然好。”路筱筱说。
这场游戏没给出明确的玩家信息,玩家数量是“若干”,新人玩家数量也是“若干”。
车上乌泱泱都是人。
除了像络腮胡大汉和年轻妈妈这样一眼特殊的人士,其他人是NPC还是玩家,很难分辨。
路筱筱分不清林至是NPC还是玩家。
看林至的气质,又实在亲切。
于是试探地问:“你在哪家公司卖保险。”
“北冰洋保险公司。”林至说,“人身意外险,无论在哪里出意外都能保,您要来一份吗?”
路筱筱咂咂嘴。
高远挥手拒绝,说:“不买不买。”
然后同路筱筱耳语:“我看这是个圈套,那男人邪性,还是离他远点比较好。”
林至听见,表情微变。
盯着高远的后脑勺,危险地眯起眼。
安静没多久,车厢里响起咳嗽声。
前排一个大妈,看脸色好像是病了,止不住地咳嗽,咳个不停,像是要把肺给咳出来。
厌恶噪音的络腮胡大汉这次却没动静。
仰躺在座位里,似乎己经睡过去。
渐渐的,大妈的咳嗽成为车厢里嘈杂的背景音,外边下起雨来,噼里啪啦打在车身上。
雨水冲刷在车窗上。
起初是鲜红的纹路,后来逐渐将窗外的血腥冲刷干净,雨水与黑暗相融,变成透明的灰色。
“妈的,这雨。”司机骂道。
土路,崎岖不平,坑坑洼洼。
雨水聚水坑里,车轮一走,就陷进去,激起层层水花,大巴也跟着打滑。
雨越下越大,没有停息的意向。
司机打开车灯,雨刮器也刮个不停。
车灯照亮积水,这一会儿,水己汇聚有脚脖子那么深。
开着开着,突然一个急刹。
司机骂:“妈的,撞到东西了。”
车速放缓,人从驾驶座站起来看。“晦气。”不干不净地骂说,“一只死猫撞在路上。”
没停车,从猫尸体上碾过去。
路筱筱从车玻璃看不见死猫。
但车往前开时,她感觉脚下车轮咯噔了一下,像是刚好压着猫的身体,驶过。
路筱筱皱起眉,心中隐隐不安。
卦筒中,老咪的腿骨微微颤动。
不知是否因为刚才的插曲,大妈咳嗽的症状愈发严重,有好几次,咳嗽到发出“嗬嗬”抽气声。
仿佛随时会一口气提不上来,咳死过去。
还是后座的瘦小男人站出来。
怕得瑟瑟发抖,也要问:“请问谁有感冒药或者润喉片吗?大娘咳嗽得厉害,也许需要用。”
车里没人理他,安静得可怕。
过了会儿,竟真有人翻了翻背包,翻出一瓶止咳糖浆,递给瘦小男人。
瘦小男人道谢,把止咳糖浆送给大妈。
大妈喝了药,一下子就不咳嗽了。
“小伙子,真是谢谢你。”大妈说。
瘦小男人腼腆地摸摸头,答:“不客气。”
咳嗽声止,窗外雨势也慢慢收小。
高远琢磨:“难道这两者间有联系?”
路筱筱说不准,只答:“止咳糖浆药效不错。”
这时,一名女子忽然凑过来,抓着栏杆,压低声音说:“我是新人,你们要不要听提示。”
路筱筱和高远对视一眼。
女子看见,松一口气。
“提示是,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她说,“你们经验丰富,如果顺手的话,请拉我一把。”
说完,坐回去自己的座位。
和他们相距不远,中间隔一条过道。
高远回头看看那女子,说:“挺聪明一新人。”
路筱筱则在琢磨那句提示。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在逃生游戏里听到这句话,总感觉奇怪。
“喂,小伙子,你也帮我个忙吧。”
车厢里安静没多久,又有声音。
恰是林至邻座的大爷在说话,而且目标明确地喊后排乐于助人的瘦小男人,眼神奸诈古怪。
瘦小男人愣了愣,问:“大爷,什么事?”
大爷说:“我一玉扳指掉了,你帮我找找。”
瘦小男人犹豫,没有首接应下。
大爷不高兴了,说:“你是不是假热心?”
他扭头盯着小伙,嘴巴怪异地弯起个弧度,眼里隐隐闪烁着红光,狡诈而阴险。
瘦小男人被吓住,不敢拒绝。
“大爷,我帮你找,你别急。”他说。
于是弯下腰,从后排开始,一排一排地往前找,大巴猛的一个趔趄,他脑袋撞上车座,痛得龇牙咧嘴。
络腮胡大汉也被颠醒。
没好气问:“司机,你怎么开的车?”
司机头也没回,破口就骂:“妈的,又是一只猫。见鬼了不是,这么多猫死路上。”
“毛烘烘的,还特么都长得差不多。”
说完,一脚油门,大巴加速前冲。
路筱筱感到车轮下,又是咯噔从某个柔软的凸起上碾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