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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风止息，天地为之一静。
徐悦愣在塔上，感觉世界荒诞至极。
这场游戏是怎么了，推推乐吗？
电光火石，不等她低头去看路筱筱的下落，更离奇的一幕发生了。
轰然一声，天空亮过一道紫色的闪电，自深深穹顶劈下，划破云雾，由北向南，横贯苍穹。
高塔仿佛被这道闪电击中。
砖石的塔身寸寸破裂，向下坍塌。
徐悦紧紧抓着铁栏杆，忽然血液上涌，脚下发沉，身体像变成一块巨石，喘不过气来。
手电筒灯泡怦然炸裂。
灯光一灭，黑暗侵袭，但很快，另一道轰鸣声起，沉雷远播，闪电将天空撕得透亮。
在这炫目的亮光中，徐悦看见自己与地面的距离不断减小。
从百尺之距，变成十米、五米、三米……
她蓦地反应过来。
这座高塔不是坍塌，而是压缩。
连着高塔周围的空间，被一只自天而降的无形大手，向下缓慢压扁。
包括她自己。
她自己好像也要被压扁了。
但是路筱筱没事。
路筱筱缓慢地、缓慢地向下坠落，她胸口的项链飘出来，末端精巧的吊坠悬浮在半空。
有一股极轻巧的力量托着它。
像托着一片羽毛。
而它又托住了路筱筱，像一片柔和的风。
徐悦想，这一幕只能被解释为神迹，祈祷真的有用，路筱筱的神显灵了。
这样想着，她下意识看向路易斯。
路易斯面无表情。
他在雷轰电闪中漠然站立，看不出情绪，如一尊雕像，但莫名让人十分畏惧。
徐悦心跳如雷，似乎与雷声共鸣。
她无比、无比地想要跪下，她恐惧路易斯，比恐惧漫天雷光以及压缩的空间更甚。
皮肤焦麻，空气中淌过细小的电流。
路易斯缓缓抬头，看向天空中狂暴的闪电，有些不悦地眯起眼睛。
“安静。”
声音从穹顶之上压来，带着世间万物不可与之抗衡的骇然威压，轻易压灭天地间所有动静。
雷声戛然而止，世界一瞬死寂。
在这死寂中，时间仿佛也静止了。
恍惚中，徐悦以为自己一场大梦，眼前，黑夜还是黑夜，高塔归于高塔，路筱筱摇摇下坠，然后……
路易斯长腿一迈，也从塔上跳下。
*
路筱筱醒时，徐悦正拿手电筒晃她的眼。
“别晃，眼疼。”她说，嗓音沙哑。
徐悦于是收了手电，递给她一瓶水。
路筱筱喝了水，清醒许多，脑袋还是痛，太阳穴也一突一突地在跳。
“发生什么事了？”她问。
记忆是混沌的。
撑着地面站起来，手指压到一枚石砾，路筱筱一个哆嗦，记挂着手上有伤，伤口会痛。
站起身借光一看，发现伤口己快要愈合。
五个手指也都完整，没有少块肉的情况。
……奇怪，她为什么会觉得手指少了块肉？
“你摔下来了，还好没受伤。”徐悦说。
路筱筱一惊，拿手电筒往上扫，看见反应塔就屹立在身侧，塔外旋梯摇摇晃晃，不很结实。
“我摔下来，居然没死？”她问。
记忆里他们都被困在塔上，铁梯断了两截，他们下不来，走投无路，她只好向神祈祷。
好像是切了根手指当祭品来着。
路筱筱疑惑地捏自己的手指。
每一个都捏了，全都好好的，不是骨头。
“路道长，你要是还不舒服，就再歇歇。”徐悦说，“反正己经找到人了，不急。”
她简单向路筱筱解释发生了什么。
在塔顶找到李贾，王哥和李贾双双坠塔而亡，和路筱筱记忆中的一样。
后来起大风，他们被困，路筱筱也记得。
再到后来，她以路易斯手托为碗，祭神祈祷，不惜划破伤口，滴入鲜血。
“路道长道行高深，果然有用。”徐悦感叹。
她说祭祀进行了没一会儿，风就停了，紧接着从塔上掉下来一块铁板，刚好能够填补铁梯脱落的空缺。
“当时道长精疲力尽，晕过去了。于是由路易斯背着你，我们有惊无险爬下反应塔。”
徐悦面带笑意，看着很放松。
她的故事说得过去，但路筱筱总觉得奇怪。
“你说摔下来是怎么回事？”路筱筱问。
“哦，路易斯最后背你下来的时候，不小心把你摔下来了。”徐悦答，“还好当时己经快到了。”
她比划了一下，半米多高。
这个高度，肯定是摔不死人。
路筱筱摸摸后脑勺，半信半疑。
忽然想到什么，接着问：“路易斯呢？”
醒来半天，没看到人。
“去找尸体了。”徐悦答，“王哥和李贾的。”
正说着话，路易斯出现了，从塔的另一面绕过来，手里拖着一具骷髅和一个大麻袋。
走进了，把骷髅和麻袋一扔，气定神闲说：“这个是李贾，那一袋是王哥。”
王哥用麻袋装，是因为摔碎了。
路筱筱闻到麻袋飘出的血腥味，心中恶寒。
再看那具骷髅，越看越不对劲。
“这就是你放进来的那个人吗？”她边问路易斯，边走近细看。
路易斯说：“成骷髅了，认不出。”
路筱筱无语凝噎。
她蹲下身，检查骷髅身上的化工厂制服，路易斯就站在她身边不远，居高临下。
路筱筱有些不自在。
摸摸脖子，说：“在塔上借用你的手，谢了。”
“不客气。”路易斯答。
“也谢谢你背我下来。”路筱筱说。
“不客气。”路易斯又答。
言尽于此，没话说了。
路筱筱假装旁边没站着路易斯这个人，打着手电，仔细端详骷髅的模样。
她从一具骷髅上感受到邪气。
想也不想，一张符贴上去。
骷髅颤栗地抖了几下，不动了，颜色由釉灰变作惨白，因此显得慈眉善目不少。
又过了会儿，惨白的骷髅迅速风干碎裂，变成片片散碎的骨渣。
路筱筱捡起化工厂制服，抖了抖。
制服前胸有一个口袋，打开口袋，里边用曲别针别着一个名牌。
取出来一看，上边写着“李贾”。
李贾。
李贾为什么要害人？
徐悦走过来，看了看，说：“该不会是因为王哥姓王，所以才被推下塔吧。”
看似牵强，细想合理。
“不对。”路筱筱摇头。
在塔上时，徐悦曾说过，李贾推下王哥后，自己变成了王哥的样子。
讨厌姓王的，变成姓王的，怎么可能？
路筱筱擦拭名牌。
“李贾”两个字扭曲了下，变成“赵进”，接着继续扭曲，变成“王莽”、“王贲”，还有许多路筱筱不认识的名字。
最后的最后，它变回骷髅的真正身份——
“刘财”。
厂长的小舅子，赵进之死的间接凶手。
路筱筱表情一变。
“这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