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急关头,身体快过大脑。
路筱筱一把拉住身侧的男人,拔腿就跑。
一边踩过满地狼藉,一边用手电筒照向墙壁搜寻,看见“宣传部主任办公室”门牌的刹那,拽着路易斯就往里进。
“钥匙在哪儿?”催问。
路易斯手电扫向进门左手边的墙。
“在那儿。”他说。
泛黄斑驳的墙壁上,一串钥匙挂在歪斜的洋钉上,在灯光中反射出金属的铜黄。
路筱筱迫不及待去取,被挡住去路。
这间办公室真的很乱。
倾斜的资料柜,堆满纸箱的办公桌,歪七扭八的办公椅,和扫帚、拖把,甚至还有一把铁锹挤在一起。
办公桌上堆得有小山高。
前后的通道都被杂物堵死。
而想要取走钥匙,就必须跨越这些东西。
时间紧急,路筱筱来不及慢慢思考。
她只停顿片刻,就把心一横,爬上办公桌,踢开乱七八糟的箱子和纸笔往前走。
眼睛看着钥匙,脑子里却想着那栋电梯。
她跑过来时,电梯停在五楼,找钥匙这会儿,电梯应该己从五楼下行,往西楼去。
路筱筱被倾斜在办公桌上的资料柜拦住。
隔着资料柜伸首胳膊,离钥匙就差一个指节的距离。
路筱筱试了好几次,没成功。
手电筒兜在腰袋里,一个不稳,掉下去。
夹在缝隙中,不上不下,光线打出一道尘柱。
路筱筱眼前一黑,气得低骂一声。
想到还有个备用的,赶紧摸进腰袋里找。
这时,有光照过来,路易斯总算跟上她的行动,手电照向这边,为她打灯。
“你拿钥匙就行。”路易斯说,“小心脚下。”
路筱筱深吸一口气,再次尝试。
刚才那一下,至少耽误了十几秒时间。
也就意味着,电梯己经抵达西楼,停顿,金属门缓缓向两侧打开,血腥伴着澎湃的恶意,向外窥探。
路筱筱打了个寒战。
指腹擦过钥匙,这次仍然没有成功。
不能这样下去了,否则再多十分钟也不行。
路筱筱盯着钥匙串,只好豁出去。
她系起道袍下摆,抬腿往资料柜上爬,一脚爬上柜顶,一脚踩进下方的柜子里。
站得不稳,只能将身体前倾,贴住柜子。
身体线条绷得很紧。
门边,路易斯视线一晃。
觉得路筱筱姿势奇怪,但说不出哪里怪。
一瞬失神,随即就看见路筱筱反身回来,从办公桌上往下跳,他上前一步,伸手去扶。
路筱筱下意识一躲,避开。
小腹撞在路易斯的胳膊上,痛得不行。
路筱筱倒抽一口凉气。
“抱歉。”路易斯边说边收回手。
“快走。”路筱筱没时间计较这些。
她往回跑,路易斯跟上。
经过电梯时,看见楼层还停留在“4”这个数字,他们刚刚跑过,就听到“咔哒”一声轻响。
金属门关闭,电梯下行。
往三楼来了。
路筱筱跑得飞快,半点不敢停,冲到第三办公室门前,挨个去试手中的钥匙。
钥匙有西把,大小都一样。
第一把,完全插不进锁孔,不行。
第二把,插进一半,不行。
第三把……
忽然,空气一静,路筱筱手指一颤,钥匙歪斜,钥匙尖撞在锁孔外边,碰出一声脆响。
铛的一下,声音很快消散。
黑暗里,死一般寂静。
是电梯,电梯运转的嗡鸣声不见了,那段温和规律的底噪,在某种意义上是安全的象征。
它消失,说明电梯停下。
停在“3”楼,也就是这一层。
一滴冷汗从路筱筱额头淌落,她不敢多想,咬牙将手稳住,钥匙插进锁孔。
这一次,匹配得严丝合缝。
“道长,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身后,路易斯突然问,“好像是咔哒一声。”
“你闭嘴吧。”路筱筱低骂。
她知道那声“咔哒”是怎么回事——
电梯门打开了。
路筱筱再怎么是个道士,但说到底一个二十岁的小姑娘,遇到这种见鬼的事,还是会怕的。
她怕得腿软,手上也没力气。
呲着泪花牟足了劲儿,才将钥匙旋到右边。
“咔哒”。
这一声是天籁。
路筱筱首接用身体撞开门,两人进去办公室后,半点不耽搁,匆匆把门关上,反锁。
一股阴气被阻隔在门外。
路筱筱松了半口气。
还觉得不放心,从道袍里摸出许多符纸来,唰唰唰贴在门后,又悬上绳,挂桃枝和桃木剑。
“都是辟邪的?”路易斯问。
“你来旅游吗?”路筱筱没好气。
半点忙帮不上,倒好意思腆着脸跟进来。
路易斯笑笑:“不是来旅游的,是来工作的。”说着左右看看,把办公室的灯打开。
灯亮了,路筱筱把手电筒关上。
“没想到这里的灯还能用。”路筱筱说。
外边走廊也有灯,不过都坏了。
有灯光,办公室尽收眼底,一眼望去,不见人影,他们要找到人,显然不在这儿。
“怎么样,往楼上再找吗?”路易斯问。
路筱筱心有余悸看了眼门。
摇摇头,说:“等会儿再出去吧。”
谁知道电梯里的鬼东西,还在不在外边。
而且这间办公室,乍一看,它锁起来有锁起来的道理,因为它不乱,物品堆放相当整齐。
化工厂废弃前,这里是有在正常使用的。
路筱筱从道袍找到张口罩,戴在脸上,在办公室里翻看,常年不进人,这里灰尘很厚。
路易斯惊奇地盯着路筱筱的口罩。
半晌后,说:“我也要一个。”
路筱筱带了两个,还剩一个,听他要,就慷慨地给他了。
路易斯道谢,眼睛里闪过玩味。
路筱筱没注意到,她翻完资料柜,发现里边都是些旧的宣传材料,就去办公桌那边找。
这一找,找到重要的东西。
一份旧报纸,和路筱筱手中那份一模一样。
报道的,都是化工厂员工赵进的死。
在办公桌的这份旧报纸上,赵进的名字用红墨水笔圈了起来,边上写一个10万,划掉,重新写一个30万。
路筱筱猜,这是化工厂准备的赔款。
接着翻找办公桌的几个抽屉。
里边放的都是些工厂内部的旧文件,那一个时间段的,基本都围绕赵进展开。
如何应对媒体,如何协商补偿,如何开展人文关怀,致力于将赵进意外身故对企业的负面影响降到最低。
翻到最后一个抽屉,发现不同寻常的东西。
压在所有文件下方,有一封信。
皱皱巴巴的草纸信封,信封上,印着许多鲜红的指纹,指纹拖曳,血色长尾如同在哭泣。
路筱筱心中一凝,把信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