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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筱筱别无他法，只好和路易斯一起。
心里想着那不同寻常的卦象，忐忑不安。
她用的，不是寻常道家的卦法。
而是父亲教给她的“邪门歪道”。
父亲忙着祭神、拜神，连天加夜，没功夫管她，就教她这个卦法，让她遇事不决就摇一卦。
人生大小事，问卦，但不要问父亲。
父亲管不着。
幸运的是，卦法简单，卦象也很好解，她从小到大，常常问卦，滚瓜烂熟。
卦筒中三枚铜钱，铜钱一面朱红，一面铜青，若摇出红面朝上，凶，青面则反之。
而那兽骨，是一只老死猫咪的腿骨。
老咪流浪多年，不知具体岁数，只知出现在她家院子里时，就很老了。
路筱筱养了老咪五年。
五年后一个冬日的清晨，老咪死在她的床头，蜷在枕边，像只是在睡觉。
父亲很惊奇。
因为猫这种生物，临终时往往会离开家，走得远远的，躲起来死。
这老猫不但没躲，反而靠在路筱筱枕边。
“猫有灵性，舍不得你。”父亲说。
于是将猫火化埋葬时，留下一小截腿骨，在老宅里炼了一周，最后放在她的卦筒里。
父亲解释：“这骨头里带着老猫的灵，平日里呈白色，若老猫想警示你，就会变黑。”
黑色越多，代表形势越危急。
对应上电梯的那一卦，三红，骨端黑，毫无疑问的大凶，而对应当下情形的一卦，两青一红，青色占多，按说不是危险的预兆。
反常的是，老猫的骨头变成全黑。
这情形，简首是大凶之中的大凶，路筱筱上一次见，还是父亲失踪的时候。
铜象与骨象相悖，该信谁？
路筱筱分不清，只能打起十二分精神警惕。
警惕路易斯，这个莫名其妙的警卫。
办公楼，一楼是大厅，东西贯通，从二楼开始隔为两片，平面图上显示，东边为研究室和资料室，而西边为功能性办公区。
刚刚找过的二楼，是人事部。
人事部的几间办公室都是空的，一眼就能看出没人，办公室外走廊的墙上倒是人满为患——
一块很大的展板，每月优秀员工公示栏。
日期，照片，姓名，所属部门。
从八年前的十月份开始排，一首排到五年前的九月份，也就是工厂废弃的那个月。
照片上的人脸随时光斑驳，显得恐怖。
校服小姑娘吓得哇哇叫，说“快走快走”。
路筱筱却在那驻足停留了一会儿，从下往上找，在倒数第二行找到一个人。
赵进，六月份优秀员工。
一个月后，七月盛夏的某个夜晚，他就因掉进化工池，不幸惨死。
路筱筱有预感，赵进很重要。
她在优秀员工栏前停留许久，没看见日期、姓名外的更多信息。
校服小姑娘催着走，他们就去了电梯口。
再之后，就是电梯失控，小姑娘凶多吉少，她摆脱不开路易斯，两人一起来到三楼。
眼下，他们正艰难地走在走廊里。
这层不知怎么，走廊堆满杂物。
前边看过的两间办公室，也都杂物间般拥挤凌乱，堆着簸箕、扫帚、拖把、纸箱，还有空的矿泉水桶，像是早就废弃不用了。
他们要去检查剩下那间办公室。
“你这打扮，是道士吗？”路易斯忽然问。
“怎么？”路筱筱反问，态度冷淡。
“就是好奇。”灯光中，路易斯友好地笑笑，“刚才在警务室，看见你捏着符纸，念念有词。”
“哦，那是引雷符。”路筱筱说。
瞥路易斯一眼，继续道：“当时，我们不知道警务室里是人，你不要放在心上。”
“呵呵。”路易斯低笑，嗓音奇异。
“不是人，还能是鬼吗？”他问。
路筱筱一手拿着手电，一手摸进腰袋，在路易斯看不到的地方，指间正夹着那张引雷符。
“是鬼，早就死在雷火中了。”毫不客气。
路易斯耸耸肩：“哦，好吧。”
他为路筱筱挪开前方挡路的一个巨大纸箱，挪出一条通道，十分绅士地弯了弯腰：“请。”
通道只能一个人过，不能并排行走。
路筱筱皱起眉头，说：“还是你走前边。”
她怕自己走前边，路易斯背后突袭。
路易斯没有异议，一前一后通过窄道，重新并排而行，没走多远，看见宣传部的门牌。
而办公室的大门，紧紧锁闭。
路筱筱感到怪异。
她尝试着使劲推了推门，门纹丝不动。
“不行，还是得有钥匙。”她说。
看一眼路易斯，问：“你手里有钥匙吗？”
路易斯摇头：“没有。”
路筱筱又问：“那你知道哪里有钥匙吗？”
路易斯是这里的警卫，应该知道。
果不其然，路易斯这次点点头，说：“知道。”然后指指背后，“刚刚路过的主任办公室，门开着，里边墙上挂着串钥匙。”
路筱筱回头看看，一噎。
这堆满杂物的过道，好不容易走过来，现在又要走回去。
而且即使打着手电，也黑不溜秋，不好走。
“要不你在这里等，我去找。”路易斯说。
路筱筱犹豫了下，说：“还是一起回去。”
路易斯在眼前，在明处，比他在暗处要安全，路筱筱可不想一边找人，一边提防闷棍。
“要不我们敲门大喊。”路易斯又说。
他们来找人，不一定非得进去办公室，隔着门敲敲问问，如果有人，让从里边开门就行。
就是动静，会比较大。
“别开玩笑。”路筱筱否决了这个提议。
两人只好一起往回走。
办公楼的构造以电梯出行为主，步行楼梯在走廊尽头的安全门后，而电梯在走廊正中。
宣传部三间办公室。
从左到右分别是第一、第二、第三办公室。
路筱筱他们要进的是第三办公室，而第一办公室就是主任办公室，在电梯左边。
回到那边，需经过电梯。
来时，路易斯挡在电梯那边，路筱筱没注意，回去时，两人的位置刚好反过来。
于是，路筱筱惊悚地发现，电梯还在运转。
楼层指示屏上，鲜红的数字跳转。
刚从三楼下去，行至二楼，停了一会儿，约三十秒，像是电梯门开合，有人上下。
行至一楼，也是如此。
紧接着，电梯上行，楼层数字不再停顿，而是飞快地跳动着，跳到数字“3”时，路筱筱听见电梯轰隆隆从墙体里飞驰而上。
空气似乎变冷几分。
路筱筱手凉脚凉，有了个不好的猜想。
她眼睁睁看着电梯抵达顶层五楼，停顿。
她预感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半分钟后，电梯下行，在西楼开门、关门一次，过去半分钟，继续下行，最终抵达……
三楼，她现在所站的位置。
路筱筱倏然一惊，头皮发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