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人!首领再次发出了低沉的声音,虽然依旧能够听到那浑厚有力的声音,但是却能够从声音中听出一丝颤抖。
声音之中蕴含的细微差别,也代表着首领心中的愤怒情绪正一点一滴地发泄着。
“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东洋人……是不是真的己经攻入我们的圣山?”
老子李黎,言出必行!!
李黎拍着胸口,身穿着破烂军服大声道:’’欺骗你,我也没闲工夫!现在雪山把我们自己的兵就吃了一半,哪有精力跟你计较?’’
首领陷入了沉思,他看向李黎身后衣衫破烂,面容憔悴,满身都是刀伤的那些汉军士兵。
目光又收了回来,再次落在李黎身上。
认真注视着他身上难以清洗掉的深褐色红血渍,还有他眉心上新形成的那道刀疤痕迹。
“下去讲话!”首领突然挥手,声音中带着不可抗拒的命令意味。
过了一小会儿,便见好几根用牦牛毛搓拧的粗绳子从崖顶悠悠垂了下来。
十几名身材矫健的藏族汉子犹如猿猴一般,嗖嗖便从半空中爬到了地上。
他们虽然仍旧握着刀枪,但原来那半个圆圈的包围阵势里,己经没有了之前那种叫人闻风丧胆的气势了。
魁梧的首领顺着绳子往下走,他的身躯硕大,落地的时候,冻土微微震颤。
首领走近李黎,二人相隔大约三步之遥,李黎能清晰地察觉到首领的气息,那是一种混合的味道。
既有浓重的羊膻味道,又有汗液的腥热气息,还掺杂着燃烧松木特有的烟熏气。
首领身形十分高大,投射的阴影几乎把李黎全部遮挡。
头领的目光如探照灯般再次扫视李黎,最终定格在他那双布满血丝却坦荡无畏的眼眸上。
领队微笑着向大家自我介绍:“我叫格桑”,然后他指了指后面一个表情沉重。
手腕上包着浸有鲜血的绷带的藏族青年,说了一大堆,那个藏族青年,就用断断续续带着怒气的汉语口述出事情经过。
“头人讲,东洋鬼子,也就是日本鬼子,在五天以前从东面的山口闯进来,像恶魔一样杀进了卓玛村寨,把村民赖以生活的牛羊、粮食全部抢走了,连佛堂也给烧了,村里的男人一个个挺身而战,全都被枪打死了,就像打死一只野兔子一样。”年轻小伙子讲到这里的时候,愤怒得连嗓子都在发颤。
他呜咽着,指着自己的胳膊上一条条的伤疤,哭哭啼啼地说,“父亲为了卓玛,用身体挡住日军的刺刀,被刺刀捅在肚子上……卓玛”,他还没说完呢,就仰头大叫一声,眼白发红,瞪着李黎,满脸鼻涕眼泪泥水,嗓子一下就提起来,又气又伤心:
“卓玛乃草原的灵,格桑花里的星!却被这群畜生给拿走”
几乎就是怒吼着跌落下来,两腿陷入土地之中,嘶吼之声,宛如野兽一般。
“嗡-”
随着一声响,周围所有藏族男人的情绪彻底失控,愤怒的低吼声和咒骂声夹杂在一起。
数十人眼神赤红,握刀的手上青筋鼓出,嘴咧着,牙齿死死咬合发出细微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悲愤与刻骨的仇恨的味道。
士兵们因惨状而震惊,握枪的手时松时紧,神情复杂。
依照格桑头领所说,他的表情好似暴雪到来前的那种沉闷,当听到“卓玛被绑架”的消息的时候。
那位魁梧的男人忽然身体猛的一抖,他眼中有如猎鹰般锐利的目光里首次涌出难以遏制的狂怒之色。
铁头木杖在他手中重重敲击地面,咚地一声,坚硬的冻土上出现小小一道凹陷。
他的头猛地抬起,通红的眼睛像是要把人射穿一样盯着李黎的脸,那是快要崩溃的决绝,是孤注一掷的疯狂。
他似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字一顿地吐出来几个词::
“汉人!你…杀鬼子?!”
李黎迎着那双充满痛苦、经历千锤百炼,一双眼睛的映照之后,他屹然挺立着,他的脸庞经历过战火的历练。
依旧有着雪峰一般的坚毅冷峻之色,他微微颔首,声音虽然低沉,但像是被淬过火的钢针一样锋利,烙印在每个藏族男儿的心里:
“杀!”
他微微一顿,目光划过这满是悲愤的脸庞,最终停在了格桑头领苦痛的面部表情上面,随后语气坚定的补充道::
“你闺女,算老子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