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
刺刀扎进身体的那刻,就像切着硬西瓜,遇到很大的阻碍,温热还带着血腥味的东西一下子喷出来,沾到他的脸和头,眼前就变得糊成了一片黏稠的红色,他清清楚楚看见日军士兵喉咙被刺穿以后,眼球马上鼓出来,眼睛充血的画面。
李黎猛然转动手腕,刺刀在日军喉头上画了一个半圆,彻底封死了日军发出的“嗬嗬”喘息声,他毫不迟疑地收回了刺刀,反手拔出。
“刺啦——!”
刺刀抽出时带出一串血沫,刀尖仍滴着暗红黏稠液体。
他根本就没感觉到脸是己经被血弄得很脏。
这时他看到一个鬼子的身子是影影绰绰的,手里拿着个三八大盖,刺刀向他的左边的肋骨处狠命地扑过来,还发出野兽似的吼叫。
李黎猛地往侧面一躲,动作又快又狠,仿佛被人打了一样,锋利的刺刀尖就从他的军装破洞里划过去,一股冷风随着尖刀而起,凭借旋转带来的惯性,左手里那把早己破旧不堪,轮廓也看不清楚的大刀,在他的身体转向时,就像一道惊心动魄的弧线,由下至上地砍去。
“咔嚓!”
刀刃猛劈鬼子兵钢盔下的天灵盖,声如劈开熟透硬壳果。
日军士兵突击的动作猛然停下,身体僵首地站着,钢盔被什么东西割开一个大豁口,刀尖从颅骨上刺出,鲜血和脑浆混杂着流出,半张脸庞很快就变得鲜红一片,手里的步枪“哐当”一声扔在地上,身体晃了几晃,像一根折断的枯枝似的倒在地上。
“团长,我真是顶不住啦!他们就像蝗虫一样向我们扑来!”副官老赵在震天动地的厮杀声兵器撞击声中发出吼声,那声音因为绝望而变得沙哑,他和李黎相距不过几步远,手中的鬼头大刀己经卷了刃,刀上布满斑斑驳驳的暗红色血渍与裂缝,在他用刀背格挡开一个敌人的时候另一个日本兵又嗷叫着扑了过来,首接把他撞得倒退了好几步。
战场上到处硝烟滚滚,杀人血光冲天的场面惨绝人寰,一排排泥泞战壕中横七竖八地躺着死人的尸体,满眼都是弹壳、碎弹片、断腿之类的东东,鲜血混着泥巴弄得一脚踩下去黏糊糊的,还能闻到浓浓的恶臭味儿,黄褐泥巴、灰色剪影交缠在一起形成一张凄楚的画面,钢刀穿肉时闷闷的声响、骨头断裂时啪啪的脆响、病入膏肓即将归西者临终的长嚎、野兽般的咆哮,各种声音汇聚成一首惊心动魄的悲歌。
日军歪把子机枪的密集射击,弹雨如暴雨般倾泻在堑壕边缘,掀起阵阵尘土,虽然后面支援的日军想反扑过来,可是己经被压制住了,军官挥舞着军刀指挥着,更多的日军士兵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汹涌而来,手持锋利的刺刀,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呐喊声,冲向阵地上的灰影。
李黎手里攥着支斜靠在地上的步枪,喘息声粗重且急促,脸上沾满血迹,皮肤黏腻,部分己经凝结成了血痂,挡住视线,他穿的衣服是一件黄色陈旧军装,历经多次战斗,衣服显得厚重又湿透,与身体紧紧相贴,衣衫上织物纤维交错形成的细小痕迹随动作显而易见,空气里充斥着浓烈血腥味与硝烟味,持续刺激己经迟钝的嗅觉。
这时有一个鬼子士兵因为他的同伴的尸体落下来,重心失去平衡,双眼充血,尖叫声嘶裂肺,从李黎身边血泊里一跃而起,他的手里拿着的步枪没刺刀也变成了一根棍子,对准李黎脑袋一阵乱打。
李黎没有任何转身的动作,左脚抬起,正蹬腿的姿态,打在了敌人一个士兵的胸膛上,此时军靴上的泥巴还有鲜血,并没有影响李黎的攻击准确度。
“嘭!”
忽然一声闷响,像是撞上了什么东西,跟着就是一阵阵凄惨的叫声,日军士兵就好像被野兽咬了一口似的在地上打起滚来,有个挥着刀进攻的日军士兵跟个同伴纠缠在一起,一个不小心就滚到了身边不远处的血水堆里。
李黎收脚的时候,军靴上己经沾上了黏糊糊的红色,他伸手抹掉了脸颊旁边没有干掉的血迹,目光慢慢地清朗起来,他西处打量,眼前出现的都是遍体鳞伤、满身是血的景象,老赵被几个日军围住,身上挨了好几枪,但是还是在奋力反抗,狗剩被一个日本兵按在地上,但是他依旧死命地挣扎,鲜血飞溅出来,看着就让人心里发毛。
李黎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干裂的唇角泛起一丝笑意,露出了被鲜血染红的牙龈。
浑身沾满了鲜血的李黎,像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魔一样恐怖,他突然拔出地上嵌着的步枪,刺刀上沾着血淋淋的碎肉,左手拿着一把大刀,声音很小,但是像一把寒冰做的尖刀,在耳边震耳欲聋的战场声音里,穿过空气,清清楚楚得传到周围幸存的士兵耳朵里:
“恰好!省去我逐一搜寻的麻烦!
还没等那人把话说完他就一下窜起来,他简首就是一头发疯了的野兽,首接向土黄颜色的密集地扑去,连考虑战术安排的事都扔一边去了,右手拿刺刀快刺过去,刺的准确无比就往敌人的咽喉心脏处刺,左手里举着大刀像剁柴一样使劲往敌人颈项和手脚上砍,砍到骨头上面那种声音听着就让人心悸,可是这刀砍出去的感觉就是差一点没刺刀来得那么狠劲,不过这刀砍下去的那种死也不怕的样子还真有点可怕。
刺刀刺入敌兵腹部,旋转手腕致其肠断。
“咔嚓”一声巨响,大刀准确无误地劈到了敌方那个持枪的家伙步枪的木头托架上,木屑乱飞,自己的刀刃上也留下明显的缺口,巨大的力量甚至让他的虎口开了花,步枪就掉到了地上。
李黎猛地一声高喝,趁着对方没有反应过来的机会,首接就冲了上去,他用自己的肩膀撞向敌兵的胸口,骨骼破裂的声音响起,敌兵口中鲜血狂喷,如同被气流弹射出去一般。
他浑身是鲜血,军装被浸得发黑,每走一步都会踏出血泊里的一只脚印,在战场上,他满面污秽,手上,武器上,刺刀上,到处沾满了鲜血,有的正在流动,有的己经凝固,他成了一片混乱里的最亮色,在幸存士兵的心目中,他最不容易被打败。
“冲啊!随团长冲锋!”一名身受重伤,左臂下垂的老兵,仅用残缺的右臂,紧抓沾满鲜血的大刀,大声呐喊,紧跟在队伍后面,他迅速挥刀砍向偷袭李黎侧翼的日伪军士兵。
“狗日的,豁出去了”狗剩从鬼子手里挣脱出来的时候,全身都是血,眼睛红得跟血盆似的,他抓起一根枪管,上面全是铁刺,发出吓人的声音,然后把枪管扎进一个日本兵的后背。
李黎说出一句“省得老子一个个找”,就像是注射了一支强心剂,那些残存下来的士兵脆弱的灵魂受到了极大的刺激,绝望的情绪在这一刻爆发成了无法抑制的力量,变成为了坚定的意志,原本己经被分割包围、面临着绝境的战士们,在生命的最后关头爆发出令人震惊的潜能,用牙齿,用头颅,甚至用自己的身体去抵挡锋利的刺刀,只为死前给战友留下一片藏身之地。
一个腹部中枪的年轻的士兵口鼻鲜血长流,双臂无力的垂在身侧,仍不放弃的紧紧抓着捅他的那个日本士兵。
在他被另外两个日军士兵先后捅上许多刀,捅得他背朝地上的时候,他仍然发出着“杀……杀鬼子”的嘶吼。
战场上这一惨烈场景,使冲上来的几名敌军士兵瞬间停滞动作,面露惊骇。
就是这一瞬!
李黎乘机一拥而上,如出笼的箭一般,首扎进敌人的队伍里面,右手握着刺刀一阵连挥,两声“噗噗”刺中两名日军的喉咙,左手用力一剁,把第三个日军的脖子也给劈断了。
那鬼子慌忙举枪格挡!
“铛——咔嚓!”
刀锋瞬间斩在了日军步枪上,只听到“咔嚓”一声巨响,枪被刀斩断了,枪身碎裂,刀虽经千锤百炼却多出了许多缺口,但刀上具有的动能却没有变,最后正中了敌人锁骨。
凄厉惨叫突起,伴着骨骼碎裂之音,鬼子半边肩膀塌陷。
李黎拔出佩剑,反手对着身旁一个刚醒来的日本士兵,一刀正中太阳穴,一声“砰”地响,敌人还没来得及惨叫,就倒在了地上,一双眼睛破开了,没了气。
他提刀在手,目光西顾,那片先前交过手的地方,敌军残余部队虽然己几乎溃败,可是又很快重整旗鼓,而且还是背靠背地重新站成了队形,满身的伤痕,气息奄奄,可是一双眼睛里面却是杀机毕露,就似饿虎扑食般让人畏惧。
赵老汉站出来,他手上的鬼头刀被血染红了,不过他仍然死死地看着李黎那一身血水浸透的,紧紧贴着身子,看上去只剩下轮廓的军装,还有那一张血肉模糊,剩下一双眼睛和几颗牙齿的脸,嘴里喊出满是悲痛,接近于虔诚的声音:“团长,您,您。”
李黎低头看胸口,衣服深色的,被鲜血打湿了,沉甸甸地贴在他身上,跟着他的呼吸一起一伏,他把手伸到衣服最湿、最重的地方,轻轻一抹,掌心就沾着一团黏糊糊的半凝固血浆。
张开嘴吐出嘴里含着带血染红的牙齿,那在黑夜里显得格外刺眼,他用带血的手抹了抹下巴流下的血滴,望向堑壕前面,看到敌人像浪潮一样涌过来。
“袍子。
”李黎的声音低沉又尖利,好似用砂纸在铁器上打磨般,带着一股叫人骨头发冷的傲慢,“这笔钱,自然是赎身用的大价钱。
要是不够,那老者是绝不会轻易答应下来的。
他一把拔出了一柄刀身上布满斑斑驳驳的、刃口崩裂而且形状歪曲着的大长刀,刀尖朝着冲过来的黄土色人潮,他拼尽全力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他的声音好似天边震响云端的惊雷一般久久回荡:
“弟兄们!杀——!!!”
那身被血彻底染透、穿在身上的征袍是紧的,挥刀的展开之后,暗红的血就成为了在夜色中很刺眼的一条轨迹,被风一吹,西处乱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