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不用了,这猪也就百来斤吧,我扛得动。”
山凌霄拉着他出猪棚。
“我给你煮碗面。”
小松摇头,“我来的时候吃了烧饼,不饿。”
“凌霄,再坚持一个月,一个月后我就来接你回村。”
山凌霄点头,看着他脸上未消的红肿,嘱咐道:“这些日子你没跟人打架吧?小松,你的性格真的要改一改了,不能仗着有一身力气,就随意动手打人。”
“我就你这一个亲人了,你可千万不能有什么事。”
这也是她不敢让小松知道猪棚里那个男人存在的原因。
那场大病之后,小松的性格变得孤傲,对待陌生人从没有一个好脸色,若是对方再呛几句,他便能动上手。
若是被他发现,搞不好会给那个男人打一顿。
他又是一副这么弱的身子,要是在这里打死了,那就是见了血光,这可万万使不得。
虽然都说民间传言不可信,但自从迁坟到这里,小松的怪病就真的好了。
所以她宁愿相信这样的怪谈,在这里守满三年。
浅聊了片刻,天色又阴沉下来。
小松怕大雨封了山路,拎着麻袋匆匆告别离去。
等了许久,君凛琰终于又在猪棚里听见了脚步声。
破旧的席子一掀,视线和空气重新恢复了清明,围绕在耳边的蚊虫也一哄而散。
他瞥了山凌霄一眼,方想开口质问‘你说谁是猪呢?’,旋即看到她手里拿着药油。
薄唇抽动了一下,最终还是把不悦压了下去,轻哼了声。
山凌霄凑上前在他脑门上看了看。
“这吗?我给你擦,你忍着点。”
把药油倒在手里,手猛地就按了上去,来回揉着。
君凛琰猛“嘶——”一声,人快疼晕。
“你轻点,轻点!”
这个瘦小的农女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手劲,像是要把他脑门上突出来的红包给生按回去。
好不容易擦完,君凛琰感觉自己像解脱了。
但是,他还不能解脱。
他身上还有多处伤势,都需要做处理。
“好了。”山凌霄收手。
君凛琰惨白着脸,淌着冷汗说:“没……没好,我的脚也不能动弹,劳烦姑娘再看看脚……”
如果他要离开,势必要靠一双腿。
便顺势蹲下,脱了他的靴子袜子,开始查看。
他的脚很白,脚背上有明显青筋纹路,反正比小松那粗糙的大脚秀气很多。
鞋袜湿水的缘故,导致脚底被泡的浮肿惨白。
左脚脚踝处很明显的一处,是扭伤,在骨头错位的情况下行动太久而导致的水肿。
山凌霄的父亲在世时,是村里有名的猎户,进山后扭伤摔伤是常有的事,因此她娘就会泡各种药酒,给她爹擦拭。
虽然她那时年纪小,泡药酒、揉跌打的本事也就学了些皮毛,但也够用了。
倒了一把药油在手,二话不说上手揉捏。
君凛琰疼的险些一脚踢开她。
“嘶.......疼........”
他没忍住,叫唤出声,表情扭曲的几乎异变。
半晌后,女子终于松开了他的脚,站起身。
她积极的问:“还有手是吧?右手?”
不等回应,便上手拉扯衣衫。
月牙色的锦袍己经摔得破破烂烂又染着各种泥水,没了原本华贵的样子。
这衣裳比寻常衣物繁琐许多,山凌霄解不开,急得上牙咬。
君凛琰这会子面色惨白,疼的只剩一口气了,没有半点力气。
他仰躺在柴堆上,清晰的感受一个脑袋埋在他胸前。
分明是个粗俗的农女,头发竟然是香香的。
清幽淡雅,像春雨过冒头的簇簇小花,尤其清新。
这是他昏死前的感受,还以为是梦。
再醒来,天又黑了。
“咕咕咕咕......”
君凛琰又是饿醒的。
外面似乎还在下小雨,帽檐下流水滴滴答答,听得有些麻木。
他动了一下,发现右手胳膊暴露在外,且被几根树枝固定住,上面还捆着两层粗布。
又动了动腿,红肿的地方己经消了许多,但还是无法走动。
“喂!姑娘!姑娘你睡了吗!”
他躺在柴堆上,有气无力的喊着。
喊了很多遍,姑娘没有回应,大壮回应了。
隔着猪圈,他歪着头,用清澈的眼神看着君凛琰的方向。
和它对视片刻,某人漆黑的睫毛翕动,眨了眨眼睛像是想到了什么。
不一会儿......
“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猪圈里响起猪的惨叫。
山凌霄在屋里制驱赶蚊虫的药包,忽然听见这一嗓子连忙起起身。
抓着烛台走到门口,不忘挑一把趁手的铁锹,嘴里嘟嘟囔囔:“该死了野猪又来偷吃,等我一铁锹下去叫你老实。”
走进猪棚,她丢开铁锹,单手叉腰,指着男人质问。
“你干什么?为什么欺负我的猪!”
猪棚里没有野猪,但有一个比野猪还难搞的男人。
君凛琰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条长树枝,伸进猪圈一顿抽,打的大壮嗷嗷乱叫,西处窜动。
被抓个正着,他咳了一声,转动眼神:“呃......方才有条蛇进了猪圈,在下是在驱赶。”
山凌霄狐疑的看他一眼,又瞥向大壮:“大壮?是这样吗?”
虽然猪不会说话,但人会心虚。
所以某人还是很自然的瞪了大壮一眼,以示威胁。
大壮不敢和他对视,耷拉着耳朵去角落睡觉去了。
第二轮较劲,大壮又战败。
山凌霄举着油灯西处查看了一阵,没有看见蛇,但听见了某人肚子咕咕叫的声音。
君凛琰趁机说:“姑娘,在下己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
这次讨要食物的语气,比第一次开口要自然。
相信过不了多久,他就能熟练的要饭了。
山凌霄今晚煮的细面,两碗的量。但是没想到他昏睡了这么久,所以那份面还留在锅里的。
“等我一下。”她举着的烛台去到灶上,把那碗面盛出,端回猪棚。
看着递到眼前的一碗成坨的不明物品,君凛琰还是小小反胃了一下。
他什么时候才能吃上看起来像是人吃的东西。
咽了口口水,尽量平静地问。
“这是什么......”
山凌霄不解的看着他,“是面呀,放久了就这样,你这个人,面也没吃过吗?”
“没有。”接过面碗,他如实道。
在东宫,谁端出这样品相的面给他吃,他就诛谁的九族。
山凌霄唏嘘,“那你家一定也很穷吧,我小时候家里也穷,我阿娘舍不得买细面,只有过节才能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