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白的光在侦察堡垒炮口凝聚,死亡的阴影如同实质般笼罩此地。
陆沉瞳孔深处,那层因重伤和反噬带来的阴霾与混乱己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见底的、如同寒冰般的绝对力量,以及一丝刚刚苏醒、尚未完全收敛的暴戾气息。他揽在我腰肢上的手臂没有一丝颤抖。那只沾满新鲜血渍的手抬起,拇指指腹极其自然地、带着一种近乎狎昵的随意,重重抹过我后颈皮肤上那两个细小的、正缓缓渗出血珠的齿痕。
粗糙的手指和刮过敏感的皮肤,带来一阵细微的酥麻和难以言喻的战栗。
“抱紧。”
命令短促,低沉沙哑的嗓音裹着重获巅峰力量的磁性与威压。不再是重伤时的嘶哑,而是带着一种全盛时的、令人心悸的穿透力。
话音未落!
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从腰间传来!身体瞬间被一股力量裹挟着离地!
“呜——!”眼前景物疯狂旋转、拉长!耳边只剩下狂暴的风声和心脏的狂跳!
陆沉抱着我,没有半分犹豫和试探,朝着机舱侧面那早己扭曲变形、巨大的撕裂口处——狠狠撞了出去!
“轰——!!!”
几乎就在我们身影离地的同一刹那!那道积蓄到极致的炽白死柱,狠狠贯入我们前一秒还立足的金属地板!
“轰隆!!!”
震耳欲聋的爆鸣声响彻天际!整个机舱发出濒临解体的、令人牙酸的呻吟。
“哗啦——砰!”
刺骨的寒风和沙砾瞬间扑面而来!视线被一片混沌的昏黄淹没!身体在巨大的冲击力下翻滚着,砸在机舱外滚烫松软的沙丘上!
“咳…咳咳…”滚烫的沙砾灌入口鼻,呛得我剧烈咳嗽,眼前金星乱冒。腰间的手臂始终没有松开半分,将我牢牢固定在那个散发着惊人热量的怀抱里。“陆……陆沉……咳……你是笨蛋吗!”
陆沉并没有理会我的抱怨,而是迅速撑起身,他后背残破的作战服在刚才的撞击中撕裂开更大的口子,露出下方那道刚刚愈合的、仅剩一条淡粉色细线的疤痕。
他染着幽蓝的眸子穿透漫天飞舞的黄沙,精准地锁定了远处的侦察堡垒。堡垒巨大的炮口正在缓缓调转方向,红色的光束再次穿透沙尘,钉了过来!
“坐标。”他低沉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带着风沙的颗粒感,却清晰得如同首接在脑海中响起。
我被他半揽半抱着,身体还在因为刚才的剧烈冲击而微微颤抖。恐惧和后怕尚未退去,但还是手忙脚乱地从衣服内侧掏出那张被血和我的汗水浸透的导航图。
图纸边缘,那片暗红色的污渍在昏黄的光线下显得更加刺目。而就在污渍洇开的边缘,几个之前被忽略的、极其潦草的、仿佛用最后的力气刻下的模糊字迹,此刻在生死一线的刺激下,变得清晰可辨——
【绿洲】。
我的指尖因为紧张和激动而剧烈颤抖,几乎要捏不住那脆弱的纸张。我用尽力气,将沾满沙砾的手指,重重地戳在那两个潦草的字迹上!
“这…这里!”声音嘶哑,带着颤抖和急切。
陆沉瞬间锁定我指尖的位置。
“呵,一股猫味”。陆沉紧绷的嘴角微微一笑。那只揽在我腰间的手臂猛地收紧!力量之大,让我瞬间窒息!随即,他高大的身体在狂暴的沙暴中骤然启动!
“抱紧!”
下一秒!
脚下松软的沙丘猛地炸开!陆沉抱着我,如同离弦之箭,朝着与侦察堡垒炮口指向截然相反的、图纸上标记的“绿洲”方向,迅速移动!
恐怖的速度!
脚下的沙地不再是阻碍,反而成了他借力的跳板!每一次蹬踏,都炸开一个巨大的沙坑,身体如同贴着沙海飞掠!
“轰——!!!”
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炮击声!炽白的光束狠狠轰在我们前一秒掠过的那片沙丘!巨大的沙浪冲天而起,又被狂暴的风瞬间卷散!
陆沉的速度没有丝毫减缓!染着幽蓝的瞳孔牢牢锁定着“绿洲”的方向。
耳边是撕裂空气的尖啸和身后侦察堡垒越来越远的炮击轰鸣。脸颊紧贴着他剧烈起伏、肌肉结实的胸膛,腰间的手臂带来近乎窒息的禁锢感。
不知奔袭了多久……身后侦察堡垒的轰鸣和炮击声终于彻底消失。眼前的黄沙,似乎……有了一丝微弱的……变化?
黄沙边缘似乎……染上了一抹……稀薄的……绿意?
陆沉的速度终于放缓。
风沙渐歇。
一片令人难以置信的景象,如同海市蜃楼般,缓缓展现在视野尽头——
不再是死寂的黄沙。
一道巨大的、某种暗绿色藤蔓交织而成的天然屏障,蜿蜒在沙漠的尽头。屏障之后,影影绰绰地透出……浓密的、生机勃勃的绿色!甚至能听到隐隐约约的……水流的淙淙声?!
绿洲!
图纸上潦草标注的、代表着生机的“绿洲”!
希望的光芒瞬间打消了所有恐惧和疲惫!
陆沉抱着我,停在了一片相对平缓的沙丘顶端。他扫视着那片绿色的屏障,以及屏障入口处隐约可见的、人工开凿和藤蔓自然生长混合的狭窄通道。通道入口附近散落着一些风化的兽骨和锈蚀的金属碎片。
他缓缓将我放下。双脚重新踏上滚烫的沙砾,腿脚还有些发软。
“自己走。”他低沉的声音响起。目光落在我依旧紧攥着那张图纸、指节发白的手上,瞳孔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捉摸的微光。“尾巴,”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丝几不可察的、熟悉的恶劣弧度,“管好。别被藤蔓缠住,丢了不找。
虽然依旧是嫌弃的语气
但这一次,看着前方那片象征着生机的浓绿,听着那隐约传来的水流声,再看向他那恢复了巅峰力量,矗立在沙丘顶端的背影……心底那股一路积攒的羞耻和怨气,似乎……被这恶劣的“关心”搅动得,没那么难以忍受了。
我默默地将那张浸血的图纸小心折好,塞回怀里。双手下意识地拢了拢身后那条沾满沙尘、却依旧不安分地微微的白色尾巴。
绿洲的轮廓在风沙散尽的晨光中,越来越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