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纵尘解开腰间带将林知否绑在身上一路顺流而下,朱户水在入贪泉处有几处急旋。
“将军小心。”
林知否早就不省人事,一双手不停的在梁纵尘的臂膊上抓挠。
联翩梦魇中,林知否只当梁纵尘的臂膀是锁住招摇舫的千斤横锁。
她自认抓住这横锁就不会被万寒伤带到小皇帝的床畔。
可不消半刻,林知否便是被浪云招鞭透了傲骨。
“我不想死,求求你,我不想死。”
一时间就连林知否自己都不知道,那些云英旧梦一如秋草回魂,将她拉入了凄然妄境。
梁纵尘听不真切林知否口中的囫囵话,眼见前坡有一方巨石。
他心下想这巨石吸纳月凉,应当可解林知否高热。
梁纵尘将林知否放在巨石之上,哪知林知否如同梦里失神一般,抓住梁纵尘的手不肯松。
白日里的事让梁纵尘深觉林知否并不中意于他,此时便吓得他惊慌失措的抽开手,奈何林知否耗尽全力攀扯,梁纵尘的憨力瞬间将林知否甩下巨石。
刺啦一声,石头边侧的一角划破了林知否的肩头。
梁纵尘只恨自己莽撞,一拳打碎了暗伤林知否的巨岩。
林知否被伤口痛的不停撕扯衣衫想要止血。
“我不能流血,我会死的,我不想死。”
梁纵尘一听林知否的话,惶然入水抱着林知否,如同小羊般舔舐她的伤口。
林知否的血液有些灼舌,梁纵尘只觉得通体燥热。
似乎这贪泉也变成了一汪热河。
“将军,为何我?”
还不等梁纵尘发问,林知否的齿牙己经咬住了他的下唇。
对于梁纵尘来说,这便是不可说的暗语,他再别无他想。
牵莺软语,贴画屏天畔殷献绰约红笺。
任凭双柳系高栏,雁荡芦管恣意鼓奏春日怨。
蕙心愁看,窃窃随风转,一枕江川做雕鞍,两情攒动缱绻,不敢妄落薄幸嫌。
入水薄衫羞看,盘马青苔涧,减字吟哦,柳丝长,桃叶小,手揾金钟,咬破凉蟾。
“啊...”
林知否的一声娇嗔,缓缓地让两人从浪云招的余威中睁开醉眼,只消这一看,更是碧草痴缠银流,绞丝藤蔓般拧绕天关。
“梁纵尘,你。”
林知否口中疑愠。
梁纵尘轻轻托着林知否,还有些意犹未尽。
“将军,是不是我侍候的不合将军的心意?下一次,我会做的更好,请将军垂怜。”
一时间那个光风霁月的梁纵尘变成了眼前唯唯诺诺的乞怜人,林知否迷蒙竟然有些绯火流窜心窝。
林知否奋力一脚踹在了梁纵尘的腰间,却只觉被硬戳戳的硌了一下。
梁纵尘跌在流河,又咬着牙跪下。
“将军这是嫌弃...嫌弃它不中用?”
梁纵尘只觉得说这话时心脏轰通乱蹦,险些要跃出斑驳皮囊。
“我自知是云中伤鹤,不敢偷窥春昼,若是将军要取我狗命,我自当奉上。”
林知否浮在水上抬着他的下巴。
“我要你忘了今晚的一切,做回朗然舒阔的梁纵尘。”
林知否知道事出有因,刚才也应该是自己中招后,强行拉着梁纵尘入风月,莫不如两两相忘也便罢了。
可这种事如何两两相忘?
林知否刚说完这番话,梁纵尘就连睁开眼睛都不敢,一个大男人挺着筋骨在水中抖瑟。
梁纵尘知道自己睁开眼后便没有退路,可是他又知云泥有别。
“你自是不必看我,权当无今夜憾事,我也不会与你纠缠,若是你遇到心仪女子,大可坦荡交好。”
憾事?这对于梁纵尘来说是八百辈子都求不来的幸事,只不过他听得明白,在林知否心中,他自是不配。
林知否拾起水中素衣,围在身畔要走。
“将军。”
梁纵尘听得林知否轰的一声倒在了水中,心中慌乱如同坍石。
梁纵尘一把将林知否环在怀里。
林知否心中愤恨今夜被万寒伤所算计,如今竟然与自己的急先锋行了苟且,这漫长的汝金之路,怕是要提早分道扬镳。
“将军,今朝情事,于我心畔己是无数次的预演,甚至早于你我相见,今朝能用一己之身为将军解毒,虽死而无憾。”
林知否被梁纵尘莫名其妙的话说的心惊。
“此言何意?”
梁纵尘娓娓言明早在那日在宫门处,初见林知否时,胸中就己崩天颤地,他必要化作夜游飞箭,与她人间两全。
林知否一听梁纵尘的话,心中更是后悔自己在祖母面前与他荒唐玩笑,可若是今夜未曾遇见梁纵尘,还不知道自己慌忙中会做出什么荒唐的后悔事。
林知否恢复了一些体力,赶紧从梁纵尘的怀里挣脱,要不是梁纵尘适才力气极大,自己也不会吃了后劲险些晕厥。
眼下着实尴尬,林知否只好转移一下话题。
“你怎么会如此及时的来救我?”
“属下接到了接到了信笺。”
“别说,让我猜猜。”
林知否此时只求梁纵尘少言语些,只好淌着水往岸上走。
“信上说我在云台遇险,这时机把握的恰到好处,莫非是曲有误?”
梁纵尘摇摇头,痴痴的跟着林知否。
“非也,曲有误随二小姐入宫,正准备为婚典庆贺。”
林知否白日就己经知晓那曲有误是林相的人,可除了他,究竟还有谁会给梁纵尘报信?
“是,是晓月神。”
林知否带着极强的恨意回头找梁纵尘求证,可一回头偏又看到梁纵尘月下赤裸流滴的身子,一道道疤此时反倒成为了羊皮鞭,细细的抽打在林知否身上。
林知否心下明白这是药物的缘故,沉了一口气息,但还是不由自主的向梁纵尘靠近了一步。
可谁知道那梁纵尘竟硬生生的吐出一口血来。
更让林知否诧异的是,梁纵尘的血不是红色,而是烫金。
“没有落款。”
梁纵尘自知吐血惊着了林知否,只好抬起手臂擦了擦嘴角。
林知否错愕的用手指点了点梁纵尘的嘴角。
谁知道梁纵尘竟然喘着粗气跪在地上,这一跪险些震裂了地上的一块板石。
“将军,你杀了我吧。”
林知否不明白梁纵尘的意思,自己明明己经说过今夜之事两两相忘,为什么他偏偏旧事重提,让自己难做?
“杀你自然容易,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你的血为什么是金色的?”
梁纵尘抬起头看着一脸错愕的林知否摇了摇头。
“将军,我也不知这血为何是金色,现下我只觉得身体发烫,燥的厉害。”
就连梁纵尘自己都被现下这病症吓到了,因为他似乎知道自己发病后最想要的是什么。
林知否刚把手指横在梁纵尘额头上,就被发疯似的梁纵尘扯到了身下。
"梁纵尘,你大胆,你竟然对本将军..."
梁纵尘的灼唇己经剥夺了林知否说话的权力,林知否只觉得自己又被浪云招灌注了通身。
一时间,林知否想命令梁纵尘立即停下,又想求着梁纵尘不要搬山折海一般怂恿着自己和他一处销魂。
梁纵尘如同春雨关照风禾一般,让林知否浑身痛痒又带着窃窃的满足。
梁纵尘的燥热一点点褪去,可林知否却不能待他清醒时还一点表示都没有,这不就显得自己甘愿与之秽乱云雨?
林知否一口咬着梁纵尘的肩膀,金黄的液体瞬间流进了她的口中。
一丝痛意让梁纵尘瞬间清醒,悚然退后,不敢瞥向地上蜷缩的月白流光。
“将军,我无颜苟活,今朝在将军不愿的情况下辱了将军清誉,实在该死。”
林知否被梁纵尘折腾的有些虚弱,就连责备他的力气都没有。
“我身上痛,你扶我坐起来。”
梁纵尘即便一心求死,可还是闭着眼一脸愧疚的扶起林知否,又仗着胆子,为林知否系上了衣衫。
突然林知否嘶了一声,
梁纵尘这才睁开眼看到林知否被石头划破的伤口,他跪在地上连连叩头请罪。
“若是请罪,还不如去寻一些草药来为我止痛有用。”
梁纵尘有些担心林知否一人在此,不过周围都是密林,该不会有人夜半出现,也便叮嘱林知否有事疾声呼喊。
林知否点了点头。
她看着梁纵尘离开的背影,他刚才的灼热不像是装的,可明明是自己中了浪云招,怎么梁纵尘也?
林知否想不通,唯一能解释开的怕是梁纵尘在寻自己之前也中了被人的诡计。
怕不是给梁纵尘通风报信的人?
这人既然能对梁纵尘使用浪云招,该就是万寒伤和晓月神?
梁纵尘是万寒伤安排的,而喻淮景也是万寒伤安排的,这其中到底有着怎么的牵扯?
“莫不是万寒伤要借着梁纵尘的手杀了喻淮景?”
能做此番设想的林知否明白自己并未疑梁纵尘的忠心。
这计策想起来倒也明了,梁纵尘一旦入云阁救自己,哪里还会管欺压在林知否身上的人是谁?必定会一剑挑开他的心肠。
而后梁纵尘携林知否出逃,万寒伤再来一个请君入淫瓮,坐实了梁纵尘色胆包天下弑君的名头。
一阵夜风紧吹了阵,林知否只觉身上寒冷。
“将军如何在这。”
梁纵尘空手而归,莫名的说出这么一番话。
林知否打量着眼前人,好似他己经忘了刚才的事情。
“将军这是受了奸人的暗算?将军且说那人是谁,我定要将他挫骨扬灰。”
梁纵尘一个箭步窜到林知否身边,死死的盯着她的伤口。
“你如何在这?”
林知否顺水推舟,看梁纵尘如何作答。
“老夫人命我前来朱户河取一只敖花鱼,给林相贺喜。”
林知否看梁纵尘的样子,没有了适才的愧疚与难堪,反倒是一如白昼时的坦荡萧放。
“你来之前可有碰到什么人?”
林知否的问话让梁纵尘好一阵思忖,可是想的头痛欲裂也什么都没想到。
林知否没怀疑梁纵尘弄假,她从梁纵尘的眼睛里看穿了千钧压制的疼痛。
“将军,我少年时便有遗忘症,不知属下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还请将军提点。”
林知否看着梁纵尘头上的汗珠,反倒是一阵释然,摇了摇头说,自己今夜被蒙面人暗算,这才流落至此,还好梁纵尘及时出现。
本以为梁纵尘也会如同林知否一般舒了一口气,哪知他却咬牙切齿的捶着自己,怨怒自己没能护住将军。
林知否借着梁纵尘的说辞心上一计。
“今夜合该罚你。”
林知否抽出梁纵尘靴上短刀,对着他的胳膊就是一划。
汩汩而流的红血道更是让林知否惊诧。
这一切当真诡谲。
难不成万寒伤在自己身边不仅仅安插了一个梁纵尘,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