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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渐沉，将军府的花厅内八盏鎏金烛台齐齐点亮，将满桌珍馐照得晶莹剔透。
苏婉柔今日特意换了一身嫣红色轻纱留仙裙，衣襟处金线绣着的牡丹纹样在烛光下熠熠生辉，衬得她的肌肤如初雪般晃眼。
她发间那支金丝嵌宝步摇随着娇笑的动作轻轻晃动，在烛光下投下细碎的光斑，整个人几乎半倚在贺临川臂弯里。涂着蔻丹的纤指不时扯着他玄色锦袍的衣袖，在布料上留下几道暧昧的褶皱。
"将军~"她尾音婉转上扬，银筷夹起一块雪白的鱼肉递到贺临川唇边，"您尝尝这个，妾身特意为您挑了最嫩的部位。"说话时眼波流转，刻意将身子又贴近几分。
贺临川面色僵硬如铁，下颌线条绷得紧紧的，却还是机械地张开嘴，任由她将鱼肉喂入口中。他握着酒杯的指节泛白，杯中酒液微微晃动。
"姐姐怎么不吃呀？"苏婉柔忽然转头看向叶云璃，朱唇勾起挑衅的弧度，眼中闪过一丝毒蛇般的得意，"是不是看将军疼我，心里不痛快了？"说话时金步摇叮咚作响，像是胜利的宣告。
旁边伺候的丫鬟们气得脸色发青，青杏手中的锦帕都快绞成了麻花。有个胆大的小丫头甚至狠狠瞪了她一眼，被老嬷嬷急忙拽了下衣角才低下头去。
叶云璃却只是唇角微扬，慢条斯理地夹了一筷子翡翠般的青菜："妹妹说笑了。"她指尖的玉镯在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将军待你好，我高兴还来不及。毕竟你可是将军的救命恩人。"
语气温柔似春风拂柳，眼神却冷得像腊月寒冰，"说起来，妹妹当日是如何救下将军的？"她放下银箸，绢帕轻拭嘴角，"我一首想好好谢谢妹妹呢。"
苏婉柔神色一滞，垂下的手无意识的抓紧了裙摆。
随即又堆起娇笑："那日将军遇刺，我刚好...呃...随军做医女。"她目光游移，忽然抓起酒盏抿了一口，"其实我是女扮男装混入军营的，因为..."
她忽然含情脉脉地看向贺临川，手指缠上他的发带，"因为我暗恋将军己久，只想离他近一些..."声音甜得发腻。
这番话漏洞百出——军纪森严的贺家军营，连只母雀都飞不进去，更何况是混入主帅大帐？
但叶云璃面上不显，反而眼波盈盈地露出感动之色："原来如此。"她执壶为苏婉柔添茶，水线稳稳落入杯中，"妹妹对将军真是情深义重。"
低头抿茶时，她余光敏锐地瞥见贺临川的手指死死攥着乌木筷，指节都泛了青白，神情木然但眼里满是杀意。
而苏婉柔正得意洋洋地把玩着他的发带，丝毫没注意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凌厉杀意。
她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将银箸往青玉碗上一搁，发出清脆的碰撞声。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娇声软语道："将军~妾身听闻明日陛下要设家宴犒赏您，"指尖在贺临川手背上画着圈，"到时候您带上女眷，也把妾身一起带去吧？"她红唇勾起妩媚的弧度，"不如...请陛下为我们赐婚可好？"
贺临川眸底骤然翻涌起暗色，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可面上却依旧木然，机械地点头："好、明、日、求、陛下、赐、婚。"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叶云璃指尖轻轻着青瓷茶杯边缘，釉面冰凉的触感沁入肌肤，唇角甚至还挂着得体的微笑，心里却冷笑连连——赐婚？
她倒要看看，这女人能玩出什么花样。烛光在她眼中投下细碎的金芒，掩去了深处的锐利。
三更梆子响过，熟悉的"扑通"声再度在寝室内响起。
贺临川单膝跪在床榻边，玄色寝衣领口微敞，露出紧绷的颈线。他一把抓住叶云璃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声音低沉压抑："我宁愿割了自己的舌头，"掌心下的心跳又快又重，"也绝不会让陛下赐婚！"他眉头紧锁成川字，额角青筋隐约可见，"一旦陛下金口玉言，这事就再无转圜余地了！"
叶云璃眸光忽闪，突然意识到什么："等等......"她支起身子，锦被从肩头滑落，"我怎么不知道陛下明日要设家宴？还特意让你带上女眷？"
贺临川也是一怔，眼神锐利如出鞘的剑："我今日面圣，"他声音压得极低，"陛下根本没有提过家宴之事。"
两人对视一眼，俱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寒意——苏婉柔是怎么知道的？
叶云璃压下心头翻涌的惊诧，指尖轻轻抚过贺临川紧绷的眉心："或许她只是猜测。"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轻柔，"往年打了胜仗回来，陛下除了犒劳三军，确实常在后宫设家宴。"她数着锦被上的缠枝纹路，"除了皇亲国戚，受邀的不都是你们这些重臣和家眷么？"
贺临川上了榻，将她往怀里带了："若这妖女真能未卜先知..."他声音发沉，手臂不自觉地收紧，"对付起来就棘手了。"
叶云璃仰头在他下巴轻啄一下，发间幽香浮动："不急。"指尖在他心口画着圈，"先看看她还有什么手段。我可不会让别人来抢走我的夫君。"
贺临川低笑一声，忽然翻身将人压进锦被里，方才的凝重一扫而空："那为夫先看看夫人还有什么手段..."尾音消失在交缠的呼吸间。窗外更漏声声，却盖不过帐内细碎的私语。
首到东方既白，相拥的身影才沉入梦乡，唯有案头那盏将熄的烛火，见证了这一夜的温存与筹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