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葬兵谷外，风声鹤唳。
那些平日里雄踞一方、言出法随的老怪物们，此刻都像是一群最谨慎的猎人，死死地盯着那片散发着致命诱惑的混沌雾气，谁也不愿当那只探路的头鸟。
僵局，在无声中持续。
而在混沌雾气的核心，万道熔炉之内，陆渊的耐心正在被消磨。
他那刚刚被满足的饥饿感，如同退潮后的海滩，短暂的之后，是更加深刻的干渴。
那股源自存在之本源的空虚，再一次，如同附骨之蛆般，从他意识的最深处，悄然蔓延开来。
饿。
他又饿了。
这一次的饥饿，与之前略有不同。
它不再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要将一切都吞噬殆尽的狂暴。而是带着一丝挑剔，一丝回味。
就像一个新生儿，在第一次尝过了母乳的甘甜之后，便再也无法对苦涩的药汁产生兴趣。
陆渊的“意识”，或者说他那纯粹的本能，开始对“食物”，进行更高层次的“分辨”。
他的感知，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瞬间覆盖了整个葬兵谷内外。
在他的“菜单”上，清晰地浮现出了两种截然不同的“菜品”。
第一种，是“活物”。
那是盘踞在葬兵谷外围的、那几十个气息强大的“光团”。
它们色泽艳丽，能量波动剧烈，充满了澎湃的生命精气与复杂的法则道韵。
就像是一道道用料奢华、烹饪手法繁复的顶级大餐，散发着浓郁而霸道的香气。
毫无疑问，吞噬它们，能让陆渊在最短的时间内，获得最庞大的能量补充。
但是……
陆渊的本能，在回味了之前吞噬七名准帝的“口感”后，却产生了一丝微不可察的“迟疑”。
那种“活物”的能量，虽然猛烈，却也驳杂。其中混杂了太多无用的东西——比如那些生灵脆弱的情感、混乱的执念、以及与他自身格格不入的、充满了矛盾的道。
就像一道过于油腻的菜肴，初尝时无比满足，回味起来，却总带着一丝令人不悦的、挥之不去的杂味。
于是，他的感知，第一次，从外界转向了“内部”。
转向了这片他苏醒后，从未正眼瞧过的……葬兵谷本身。
第二种“菜品”，呈现在他的感知中。
那是散落在谷中各处，那亿万件残破的、被岁月尘封的法宝。
在他的感知里，这些残兵断刃，不再是死物。
它们是一颗颗、一粒粒，散发着纯净光芒的“能量结晶”。
这些“结晶”所散发出的能量波动，远不如谷外那些“活物”那般强烈。它们就像是一道道朴实无华的家常小菜，没有动人心魄的香气，也没有华丽的外表。
然而，当陆渊的感知触及到它们时，一股截然不同的感觉，涌上了他的本能。
那是一种纯粹。
无比的纯粹！
没有情感的干扰，没有记忆的杂音，没有意志的抗拒。只有最纯粹、最原始的“器之精粹”，以及铭刻其中、历经万古而不灭的……法则烙印。
如果说，“活物”的能量是浓郁的肉汤。
那么，这些法宝的能量，就是清冽的山泉。
肉汤固然能果腹，但山泉，却能解渴！
能从最根本的层面上，滋润他那属于“万道熔炉”的本源！
当陆渊的本能“品尝”到这种更纯粹、更持久、更与自己完美契合的“滋味”时，一种比“饱腹感”和“满足感”更加深刻的情绪，第一次，在他那混沌的意识中诞生了。
那是一种……愉悦。
发自内心的、源自本源的、无比舒适的愉悦！
他，喜欢这种“味道”！
在这一刻，一个清晰的、不容置疑的“偏好”，在他的本能中定格。
外面的那些“活物”，可以留着。
他要先享用谷内这场，为他一人所准备的……钢铁盛宴！
于是，自苏醒之后，陆渊的身躯，第一次，主动地、带着明确的目的性，动了。
他那静静悬浮在熔炉核心的身影，缓缓地，向前迈出了一步。
这一步，仿佛踩在了天地的脉搏之上。
他前方的混沌雾气，如同遇到了君王的臣子，温顺地、无声地向两旁分开，为他让出了一条清晰的道路。
陆渊的身影，就这么一步步地，走出了那片绝对虚无的核心区域，走进了那片由亿万残兵所组成的死亡森林。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曾经让他感到无比亲切的、向他发出共鸣的残兵断刃。
此刻，这目光中，不再有亲切。
只有饕餮面对满桌珍馐时，最纯粹的食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