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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的清晨，青岚镇东头的老槐树上，张屠户的杀猪刀正剁着案板，突然“当啷”一声坠地。
他仰头望着天际，喉头发出破风箱似的抽气声：“神仙！是神仙！”
镇民们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两道紫影正破空而来。
晨风吹得他们腰间的玄色流苏猎猎作响，脚下虽无任何借力之物，身影却比最善攀援的山猴还稳当。
其中一人背着半人高的乌木匣，匣身刻满金色云纹，随着他们下降，有细碎的灵光如星屑般簌簌坠落。
“玄霄宗的外门执事！”不知谁喊了一嗓子，人群顿时炸开。
卖糖葫芦的老汉手一抖，竹签上的山楂滚了满地；挑水的小媳妇撞翻了水桶，水洼里倒映着紫袍翻卷的影子。
林野正蹲在武馆后院劈柴，斧刃悬在半空迟迟未落。
他望着那两道身影掠过镇口的酒旗，耳尖微微发烫——前日赵铁鹰说的“找推演的人”，终究还是来了。
石匣在识海轻轻一震，他掌心的柴刀柄上顿时沁出薄汗。
“小林！”
林三刀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这位武馆教头今日没穿练功短打，反而套了件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腰间那柄从不离身的雁翎刀也收进了刀鞘。
他盯着林野的背影，喉结动了动：“跟我来。”
密室的门“吱呀”一声合上，林三刀反手插上门闩，烛火在他脸上投下晃动的阴影。
“那两个是玄霄宗的外门执事，能御气飞行的主儿。”他指尖叩了叩案几，“方才他们递了拜帖，指名要见你。”
林野的指甲掐进掌心。
他想起半月前在破庙被赵铁鹰围堵时，石匣曾推演过“玄色道袍者”的威胁值——当时显示的是“高风险”，可此刻风险值却诡异地降了两档。
“教头，他们……所为何事？”
“我哪知道。”林三刀扯了扯领口，露出颈间一道淡白色刀疤，“但你记住，若有机会——”他突然抓住林野的手腕，掌心的老茧硌得人生疼，“莫错过。”
演武场的青石被晨露打湿，林野站在中央，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那两个紫袍人己落了地，其中年纪稍长的那位正垂眸擦拭指尖，另一位则抱臂打量着武馆的飞檐，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你就是林野？”年长的执事终于抬眼，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尖，“我等来自玄霄宗，奉长老令查一桩旧事。”他抬手轻拍腰间木匣，匣中传来清越的嗡鸣，“近日有消息说，青岚山中有《御风诀》第一重重现。那是我宗百年前遗失的秘传古卷，你可知道些什么？”
林野的后颈泛起凉意。
他想起自己在石匣推演下补全的残卷，其中恰好有《御风诀》的前三重。
“晚辈只是个猎户，”他垂下眼，声音放得又憨又钝，“哪懂什么古卷。”
“既是如此，便演示一番。”年轻执事突然开口，他的声音像碎玉相击，“我宗《御风诀》第一重，需引风入窍，踏叶不沉。你若真没练过，演示一遍也无妨。”
林野的呼吸一滞。
石匣在识海疯狂闪烁，推演着两人的气机：年长执事的气息如深潭，年轻的则像蓄势待发的箭。
他攥紧袖口，缓缓闭眼——风旋步的口诀在脑海中流转，鼻尖突然捕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青草香。
“起。”
他脚尖轻点青石板，身影骤然拔高。
晨雾被他带起的风撕开一道缝隙，几片昨夜未落的梧桐叶打着旋儿飘起，竟真的托住了他的鞋底。
年轻执事的瞳孔微缩，正要开口，林野的身影突然模糊——这是风旋步的瞬移之法！
再睁眼时，林野己站在两位执事身后三步外。
他额角渗出细汗，却装作浑然不觉地挠了挠头：“晚辈……是不是摔着了？”
年长执事猛地转身，腰间木匣“咔”地裂开条缝，有幽光从中漏出。
年轻执事则盯着林野方才站立的位置，指尖轻轻划过地面——那里有一道极浅的风痕，像被利刃削过的玉。
“跟我们来。”年长执事的声音终于有了波动，他抬手一招，木匣自动浮起，“偏殿详谈。”
偏殿的檀香有些呛人。
林野坐在竹椅上，看着年长执事从木匣中取出一枚玉简。
玉色泛青，表面刻着螺旋状的纹路，竟与他识海中石匣的暗纹有七分相似！
“可曾见过？”年轻执事将玉简推到他面前，目光如刀。
林野的手指在膝头蜷缩成拳。
石匣在识海发烫，推演提示：“隐瞒当前关联，风险值37%；坦白，风险值89%。”他垂下眼，喉结动了动：“没……没见过。”
年长执事突然笑了，那笑意却没到眼底：“无妨。”他将玉简收回木匣，“你今日的演示，我会如实回禀长老。”
离开武馆时，己是午后。
林野摸着怀里拓印的黄纸——方才路过镇外的荒废山庙，他在布满青苔的石壁上，发现了与玉简、石匣如出一辙的纹路。
拓印时手首抖，炭笔在纸上晕开一片，倒像是山鬼画符。
回到茅屋里，他关紧门窗，将黄纸铺在案上。
石匣的虚影浮现在识海，推演光芒如流水般漫过纸页。
“目标与当前推演库不匹配。”机械音在脑海中响起，“建议进一步采集样本。”
林野盯着石匣虚影，突然听见窗外传来鸦鸣。
他抬头望去，原本晴好的天空不知何时聚起阴云，铅灰色的云团压得山尖都矮了几分。
山风卷着腥气灌进窗缝，他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这风里，有股子他从未闻过的兽类腥臊。
石匣在识海轻震，推演提示突然弹出：“三日内，青岚山异动概率92%。”
林野摸过案头的柴刀，指腹擦过刀刃上的豁口。
窗外的阴云越压越低，远处传来山民的惊呼声，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正撞断山林的枝桠。
他望着逐渐暗沉的天色，突然想起林三刀说的“莫错过”——或许，真正的风雨，才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