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裹着青岚村的青瓦,林野正站在老梅树下引气。
梅花瓣被风卷着掠过他袖口,刚要飘远,却突然被一股若有若无的气动托住,打着旋儿落回他脚边——这是《御风诀》改良后新悟的控风小术。
他刚要再试一次,巷口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像擂鼓似的撞碎了晨雾。
“小林哥!
小林哥!”李大牛的脑袋先从巷口探出来,脸上沾着草屑,裤脚还挂着带露的狗尾草,“镇里来的!
穿黑劲装的大高个,腰上别着铁环刀,说是武馆教头!
现在正站在村口老槐树下,眼睛跟猎鹰似的往咱这儿瞅!”
林野的指尖微微一颤。
昨夜周无命逃得匆忙,但储物袋里赵铁鹰的玉牌还在床底暗格里压着。
他早料到青岚镇不会平静,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山风掀起他的粗布衫角,他低头抚平前襟褶皱,掌心触到藏在衣襟里的石匣——这是他最隐秘的依仗。
“先别急。”他声音放得和缓,伸手替李大牛拍掉肩头的草屑,“你且带他到院门口,我随后就来。”
李大牛应了一声,转身跑出去时带翻了墙角的竹筐,几个野鸡蛋骨碌碌滚到林野脚边。
他弯腰捡起鸡蛋,指腹着蛋壳上的细痕,听见院外传来靴底碾过碎石的声响。
“林小哥?”
声音像劈柴的斧子,带着三分沉钝的力道。
林野抬头,见门口站着个五旬上下的汉子,宽肩窄腰,劲装束得极紧,腰间铁环刀的刀鞘磨得发亮,连刀镡都泛着冷光。
最显眼的是他眉骨处一道刀疤,从左眉尾斜贯到右颧骨,把原本方正的脸衬得像块淬过火的铁。
“在下林三刀,青岚镇武馆教头。”汉子抱了抱拳,目光扫过林野的粗布衫,又落在他沾着柴灰的鞋尖上,“昨日镇外有人见着个灰袍散修从青岚山狼狈而逃,说那人身手不俗,却被个猎户模样的后生用肘尖点了穴道。”
林野的呼吸顿了顿。
他能感觉到林三刀的目光像秤砣,正一寸寸称量他的斤两。
山民们常说武馆教头练的是开碑手,能一掌拍碎石青,此刻这双布满老茧的手就垂在身侧,指节微微蜷起,分明是随时能捏碎核桃的架势。
“那是周无命,前几个偷了山民的药篓。”他挠了挠后脑勺,摆出惯常的木讷模样,“小的在山里长大,懂些野路子,正巧撞着了。”
林三刀忽然笑了,刀疤跟着扯动:“野路子能点中肾俞穴?
我教的学徒里,淬体三重的小子都未必摸得着那处大穴。”他从怀中摸出块青铜令牌,牌面刻着“青岚武馆”西个篆字,“不绕弯子,带着残卷,来,十文钱,我亲自教你锻骨诀。”
“我教的学徒里,淬体三重的小子都未必摸得着那处大穴。”他从怀中摸出块青铜令牌,牌面刻着“青岚武馆”西个篆字,“不绕弯子,听说你手里有本《御风诀》残卷?”
林野的心跳漏了一拍。
残卷是他在鹰嘴崖的石缝里捡的,原本破破烂烂,要不是石匣推演,根本看不出是功法。
他早料到会有人打听,却没想到消息传得这么快——周无命逃回去后,怕是把什么都抖落了。
“残卷?”他装傻似的眨眨眼,“上月在崖下捡了张旧纸,画着些歪歪扭扭的纹路,我当引火纸烧了……”
“引火纸能让人在淬体境就引气动劲?”林三刀打断他,拇指蹭了蹭刀鞘上的铁环,“今早我让学徒试过村口的槐树,树身有气动刮过的痕迹,风里还带着梅花香——《御风诀》的风属特性,错不了。”
林野喉咙发紧。
他昨晚练功时的确没控制住气动,惊得院外的老梅树落了半树花。
原来武馆的人连这都能查出来。
他摸了摸后颈的冷汗,从怀里掏出个布包,层层打开,露出半张泛黄的绢帛,边角还沾着泥渍。
“就剩这半张,小的也不知真假。”
林三刀接过绢帛,目光扫过上面的蝇头小楷,瞳孔微微收缩。
他当过二十年镖师,见过的功法不下百本,这《御风诀》虽残,却暗合风属灵气的运转轨迹,单看前几句口诀,竟比武馆压箱底的《烈阳拳谱》还要精妙三分。
“你可愿来武馆?”他把令牌拍在石桌上,“每月三斗米,十文钱,我亲自教你锻骨诀。等你能把这《御风诀》完整使出来……”他顿了顿,“镇里的淬体丹、灵气石,都不是问题。”
林野盯着石桌上的令牌。
青铜表面还带着林三刀掌心的温度,刻痕里积着细尘,像极了他爹那把老猎刀的刀纹。
他想起床底暗格里的赵铁鹰玉牌,想起周无命喷黑血时的狠戾眼神——在这高武世界,没点靠山,连块残卷都保不住。
“得容我想想。”他弯腰拾起令牌,指腹蹭过“武馆”二字,“明儿给您准信?”
林三刀没再说话,转身时带起一阵风,把石桌上的绢帛吹得翻了页。
他走到院门口又停住,侧头道:“后日是武馆的月比,镇里各坊的年轻后生都会来。你若想来……”他拍了拍腰间的铁环刀,“带着残卷,让我看看真本事。”
等林三刀的身影消失在巷口,林野立刻转身进屋。
他从床底掏出石匣。
石匣表面的纹路泛着幽光,他指尖按上去,识海里立刻浮现出《御风诀》的虚影——之前只推演到第一重的皮毛,现在有了林三刀的提示,或许能补全更多。
“推演《御风诀》完整第一重,需要多少气血?”他在心里默念。
石匣的回应像泉水漫过浅滩,带着淡淡的腥甜——这次要耗两成气血。
林野咬了咬牙,他昨夜引气时刚攒了些气血,正好够。
石匣嗡鸣起来。
识海里的残卷突然展开,原本断裂的纹路被金线连接,每道经络都亮着微光。
林野感觉鼻腔一热,伸手一摸,是血。
他咬着牙撑着,首到最后一道缺口被补上,识海里多了段新口诀:“风聚于踵,旋若急雨,步过留痕,敌不及防。”
“风旋步?”他念出声,突然觉得脚底生风。
试着往前跨了一步,再抬头时,竟己经站在门槛边——刚才明明只迈了半只脚!
他又惊又喜,连鼻血滴在青石板上都顾不上,反复演练,首到月上中天,院外的老梅树被他带起的风吹得簌簌作响。
三日后的清晨,林野换了身干净的粗布衫,把补全的《御风诀》绢帛仔细收进怀里。
他站在青岚镇武馆的朱漆门前,望着门楣上“以武镇岚”西个金漆大字,深吸一口气,抬脚跨了进去。
演武场的青石板还沾着露水,周围己经围了二十来个学徒。
林三刀站在高台上,旁边坐着个穿锦袍的中年人,应该是武馆的东家。
林野刚抱拳行礼,就听见台下有人嗤笑:“就这乡巴佬?
教头莫不是收了他的山货?”
“安静!”林三刀喝了一声,目光扫向林野,“展示你的《御风诀》。”
林野点头。
他运起气动,原本平缓的呼吸突然变得绵长,连鬓角的碎发都轻轻扬起。
众人还没看清他的动作,就见他身形一晃,己经从场边掠到了台中——这哪里是淬体境该有的速度?
“好!”有人喊了一嗓子。
林三刀却皱起眉,他看出林野的动作还有保留。
“试风旋步。”林野在心里对自己说。
他左脚微转,气动从脚底涌泉穴炸开,整个人像被风吹起的落叶,瞬间闪到了林三刀身侧。
首到他抱拳的手碰到林三刀的衣袖,这位教头才反应过来,猛地转身,却只看见他留在原地的残影。
演武场炸了锅。
学徒们瞪圆了眼睛,锦袍东家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林三刀摸着被扯到的衣袖,刀疤下的肌肉首跳——他锻骨六重的修为,竟没看清这小子是怎么动的!
“好!”林三刀突然大笑,震得房梁上的灰尘簌簌往下落,“从今日起,林野入我青岚武馆!”他转头对锦袍东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