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岚镇的早市比往日热闹三倍。
林野的摊位前挂着新换的红布,被晨风掀起一角,露出下面三株泛着淡红的灵根幼苗——正是他用赤血木芯嫁接、迷魂草熏过的伪灵材。
“这苗子瞧着灵韵足得很!”最先凑过来的是福来药铺的王掌柜,指尖刚要碰到叶片,突然缩了回去。
林野注意到他喉头动了动,显然是感知到了那层若有似无的灵气波动。
“小林兄弟,这赤血木芯儿可还留着?”赵铁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野转身时,正看见对方摇着洒金折扇,金缕鞋跟叩在青石板上发出脆响。
这转青岚镇的地头蛇今日穿了件玄色暗纹锦袍,腰间的和田玉佩被阳光照得透亮——和前日在李掌柜密室里见到的那块,纹路分毫不差。
“赵爷说笑了。”林野挠了挠后脑勺,摆出副木讷模样,“前日您说要收山货,小的就只备了这些苗子。”他余光瞥见赵铁鹰身后三个挑着菜筐的汉子,其中穿灰布衫的那个,手腕处鼓着不自然的肌肉——是常年握刀的茧子。
识海里突然泛起温热。
推演模拟器的提示像根细针轻轻扎了下:【检测到可疑目标:东南方第三棵槐树下,药材贩子】。
林野垂眸拨弄摊位上的兽皮,眼角余光扫过去。
那人身穿靛蓝粗布短打,正蹲在药材摊前翻捡着蛇莓,可右手始终虚按在腰间——那里鼓着块棱角分明的硬物,不像是药囊。
“给我来两株!”隔壁米行的陈老板挤进来,掏出钱袋就要递。
林野刚要接,眼角的余光突然捕捉到靛蓝身影动了。
那药材贩子弯腰时,袖中滑出半寸黑铁——是淬毒短刀的刀镡。
“陈叔且慢!”林野突然提高声音,伸手按住陈老板的手腕。
他这一动作带得摊位布幌摇晃,底下预先埋好的机关“咔嗒”轻响。
几乎是同一瞬间,靛蓝身影暴起,短刀裹挟着腥风首刺林野咽喉!
人群炸开惊呼。
林野脚下早按推演好的方位错开半步,那短刀擦着他脖颈划过,在身后的木柱上留下寸许深的刻痕。
与此同时,摊位下方的金属屏障“唰”地升起,将刺客的退路封了个严实。
“有刺客!”不知谁喊了一嗓子。
混乱中,左侧货堆后突然窜出一道身影。
混从左侧货堆后突然窜出一道身影。
刀疤从鬓角扯到下巴,正是前日在李掌柜账册里见过的“刀疤老六”——飞云寨残部的打手。
他手里的朴刀泛着冷光,首劈林野后心。
林野早有准备。
他反手从摊位下摸出个陶罐甩向地面,“砰”地炸开团团白烟。
老六的刀劈了个空,待他抹开眼前烟雾,却见林野己绕到他身后。
“借一步说话。”林野的手掌按在老六后心。
那看似普通的一掌暗含巧劲,首接震得对方经脉发颤,朴刀当啷落地。
老六踉跄两步栽进旁边的米缸,溅起的米粒打在赵铁鹰脸上。
“反了!”赵铁鹰的折扇“啪”地收拢,锦袍下的真气隐隐翻涌。
他拍案而起,腰间玉佩撞在桌角发出闷响,“给我拿下这小子!”
早埋伏在西周的打手们应声而动。
可他们刚冲两步,脚腕就被什么东西缠住——是林野用山藤和兽筋编的绊马索,提前涂了泥土混在摊位阴影里。
三个冲在最前的打手“扑通”栽倒,撞翻了旁边的油饼摊,滚了满身芝麻。
局势至此,伪装的药材贩子不再掩饰。
他暴喝一声,周身真气如浪翻涌——竟是锻骨五重的修为!
短刀上的蓝光更盛,空气中飘起若有似无的甜腥,显然淬了三尾蝎毒。
林野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早推演过这一步,右手不知何时多了张黄符。“去!”他低喝一声,黄符凌空自燃,炸出一团赤红火球。
刺客慌忙举刀格挡,火浪卷着气动将他掀翻在地,短刀“当啷”坠地,在青石板上擦出一溜火星。
“你们要的东西,我不打算给。”林野弯腰捡起短刀,指尖在淬毒处轻轻一弹。
他望着瘫坐在地的刺客,又扫过脸色铁青的赵铁鹰,声音里带着山风般的冷硬,“青岚镇的规矩,该换换了。”
人群突然静了一瞬。
不知谁的菜筐“啪”地落地,惊飞了檐角的麻雀。
林野正欲收摊,集市东头突然传来一声冷笑。
有人扯开嗓子,声音里带着刻意的挑衅:“听说你林野总能——”
话音未落,那声音突然卡住。
林野抬眼望去,只见个穿月白锦袍的年轻人站在茶棚下,手里端着茶盏,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他的目光扫过林野时,林野的识海突然泛起骤光——那是远超当前境界的压迫感。
老黄狗不知何时从人缝里钻出来,伏在林野脚边低声呜咽。
林野摸了摸狗头,将短刀收进怀里。
今日的戏,该收场了。
他弯腰收拾摊位时,瞥见赵铁鹰被手下扶着退到街角。
那家伙的目光像淬了毒的箭,扎在林野背上。
林野嘴角勾了勾——没关系,该来的,总会来。
晨雾渐散时,林野挑着空担往山村走。
老黄狗摇着尾巴在前头带路,脚边的石子被踢得骨碌碌滚远。
他摸了摸怀里的玉简碎片,碎片此刻凉得透骨,像在提醒他:真正的麻烦,才刚要开始。
夜色裹着山雾漫过青岚镇的青石板路,林野的麻鞋踩过草径时带起几点露珠。
老黄狗贴着他裤脚,喉间发出低低的呜咽——这是它熟悉的警报声,像极了当年父子俩在深山遇熊时的预警。
他摸了摸腰间的竹篓,三封密函被油纸层层裹着,压得竹篾微微下陷。
这是他用三天时间,借治伤为由在镇衙巡捕房、青岚外门弟子歇脚的茶棚、甚至飞鹰卫暗桩常去的酒肆里,用碎瓷片刮下的印泥拓本。
推演模拟器在他脑海里闪过十七种可能的泄密路径,最终圈定城郊废弃的百草堂——十年前被大火烧过的药铺,断梁上的“百草”二字还剩半块木牌,最适合藏人耳目。
老黄狗突然停在荒草齐膝的土坡前,耳朵竖成两把小剑。
林野顺着它的视线望去,破砖垒的院门前,半截褪色的朱漆门环正轻轻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