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抬头,见是个穿锦缎马褂的中年汉子,腰间玉佩撞得叮当响,“可愿将这母石转卖给在下?”
价钱好商量。”
林野木讷地摇头,手却下意识护住布包:“不卖,不卖,我得拿回家给爹上供……”话没说完就被哄笑打断——谁不知道他爹早埋在青岚山的老林子里了?
他低头往前挤,耳尖却竖得老高。
身后的议论越来越烫:“罗家那小霸王前两日在矿洞吃了亏,这会儿怕是要急红了眼”“林野一个猎户,哪守得住这宝贝?”
日头爬到头顶时,林野晃进镇口的酒肆。
他挑了最靠窗的位置,要了碗米酒慢慢啜着,目光扫过楼下——罗府的青底黑纹旗正从镇东头飘过来,旗上云纹在风里张牙舞爪。
“少东家,那林野在酒肆!”随从的禀报混着马蹄声撞进耳朵。
罗文轩勒住缰绳,鎏金马鞭“啪”地甩在酒肆门框上。
他盯着二楼窗边那个缩着脖子的身影,锦袍下的手指捏得发白——前日矿洞塌方让他在族老面前丢尽脸面,此刻见林野抱着母石招摇过市,只觉心口的火“轰”地窜到头顶。
“王铁头!”他扭头冲身后的护卫队长吼,“带五个人跟我去矿区守着,那猎户得了宝贝肯定要回矿洞取剩下的!”
王铁头的浓眉皱成疙瘩。
他盯着林野晃荡的布包,总觉得那抹幽蓝比真正的玄铁母石浅了几分:“少东家,前日矿洞塌方来得蹊跷……”
“蹊跷个屁!”罗文轩马鞭重重抽在他肩头,“你当我看不出? 那猎户就是个乡巴佬,得了宝贝怕人抢才故意招摇,实则早吓破了胆!”他踢了下马腹,鎏金鞍鞯出清脆的响,“今夜子时,我要让他跪在矿洞前把母石双手奉上!”
月上中天时,矿区的老松树影里钻出十几道身影。
罗文轩猫着腰,目光扫过矿洞前的碎石堆——那抹熟悉的蓝影正倚在洞口的树干上,像片被风抖落的枯叶。
“林野!”他冷笑一声,大步跨出树影。
月光照亮林野泛白的脸,额角的血顺着下巴滴在青石板上,染出嫣红的花。
林野缓缓抬头,眼底的光像快燃尽的灯芯:“罗……罗公子?”他扶着树干想站起来,却踉跄着跌坐回去,腰间的布包“啪”地摔在地上,假母石骨碌碌滚到罗文轩脚边。
罗文轩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弯腰捡起石头,指尖触到的温度让他心花怒放——和前日矿洞里的母石一模一样!
他抬头看向林野,见对方正捂着胸口咳嗽,血沫子溅在粗布短打上,染出触目惊心的红。
“你也有今天!”他抽出腰间的青锋剑,剑尖挑开林野的下巴,“说,矿脉在哪?”
林野的喉结动了动,忽然笑了:“罗公子……你可知这矿洞顶上……”他的声音越来越弱,“埋了半车硝石粉?”
罗文轩的笑容僵在脸上。
“轰!”
林野左手甩出的符纸在半空炸成火星,洞顶的硝石粉遇火即燃,腾起的烟雾瞬间吞没了众人的视线。
罗文轩本能地闭眼后退,却突然感觉手腕一痛——林野的右手像铁钳般扣住他脉门,青锋剑不知何时己到对方手里,冰凉的剑刃贴着他后颈。
“都别动!”林野的声音像淬了冰,“谁再往前一步,我割了他的脑袋。”
烟雾渐渐散开。
王铁头盯着自家少东家被反制的模样,额角的汗顺着下巴砸在地上。
他看见林野脚边有块凸起的石头,石缝里缠着细若发丝的牛筋——那是触发更大塌方的机关。
“王队长。”林野扫过众人腰间的佩刀,“你家少东家的命,可比半车硝石金贵多了。”
王铁头的手死死按在刀柄上,指节发白:“林兄弟,有话好说……”
“回去告诉你们家主。”林野的剑刃往罗文轩颈侧压了压,血珠立刻渗出来,“青岚山的矿脉,罗家碰不得。”
他猛地抬腿踢在罗文轩后膝弯,锦袍公子“扑通”跪在地上,抬头正撞进林野如刀的目光,“下次再敢来,我让他连全尸都收不着。”
话音未落,林野的身影己融入黑暗。
王铁头冲过去扶住罗文轩,却见自家少东家的锦袍后背全被冷汗浸透,脖子上的血痕像条狰狞的蜈蚣。
“追!”
“给我追!”罗文轩踉跄着要起身,却被王铁头死死拽住。
老护卫盯着矿洞顶若隐若现的牛筋线,声音发颤:“少东家,那机关要是真塌了……”
罗文轩的脸涨得通红,却终究没敢再动。
他攥着手里的假母石,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原来从茶棚到集市,从假母石到假受伤,全是那猎户布的局!
晨光漫进青岚镇时,林野蹲在茅屋前喂老黄狗。
他摸了摸怀里的真母石,听见远处集市传来喧闹。
“听说那林野总能……”
声音被风卷走。
林野抬头,见镇口方向围了一圈人,中间站着个穿月白锦袍的青年,腰间玉佩在晨光里晃得刺眼。
老黄狗突然竖起耳朵,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威胁声。
林野笑了笑,把最后一块骨头丢进狗盆——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