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洞岩壁的凹处,林野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王铁头的刀尖正一寸寸转向他的方向,灯笼光晕在刀面上折射出冷光,像条吐信的毒蛇。
推演珠在掌心跳动如活物,烫得他皮肤发红。
这是他第三次启动推演——前两次分别用在确认矿洞结构和母石位置,此刻气血如被抽干的井,喉间泛起铁锈味。
但他咬着后槽牙不肯松劲,因为推演画面里,王铁头的刀尖会在三息后挑开他藏身的藤蔓。
“老周,你守洞口。”王铁头突然出声,络腮胡应了声,转身往外走。
林野的瞳孔紧缩——推演画面里明明是两人一起推进,怎么突然分兵了?
冷汗顺着后颈滑进衣领。
他这才想起,王铁头是罗家三代老护院,锻骨五重的修为不是摆设。
白天在山脚看到罗家护卫队人数,却没算到对方会临时变阵。
洞外传来老周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王铁头的刀离他的藏身处只剩半尺,刀鞘上的松脂在岩壁刮出刺啦声。
林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盖过了呼吸,手指无意识地腰间狼筋绳——那是用青岚山雪狼的脊筋搓的,浸过熊胆蛇油,本是为了掩盖气味,此刻倒成了他唯一的依仗。
推演珠的热度突然窜到手腕,眼前闪过碎片般的画面:王铁头的刀挑断藤蔓,灯笼光扫过他的脸;老周在洞口跺脚,骂骂咧咧说冷;头顶岩壁有块碎石松动,角度刚好能砸中王铁头脚边……
林野瞬间抓住关键。
他深吸一口气,调整呼吸到极轻,然后屈起右腿,对着头顶岩壁猛踹。
“咔嚓——”
碎石如暴雨倾泻而下。
王铁头反应极快,刀鞘一挑将灯笼甩向洞顶,借那点亮光侧身翻滚,后背重重撞在岩壁上。
但他低估了碎石的数量,一块拳头大的石头砸中他左肩,疼得他闷哼一声,刀差点脱手。
林野趁机从凹处窜出,瞬间狼筋绳甩向洞顶预先系好的铁环。
他早用短刀削过支撑矿洞的木梁,此刻拽紧绳子猛扯,“咔”的脆响里,碗口粗的木梁应声而断。
“快撤!”王铁头嘶吼着扑向洞口,可己经晚了。
断裂的木梁带落整片岩壁,碎石混着泥沙轰然塌陷,将矿洞从中截断。
老周在洞外喊“队长”的声音被埋进尘烟里,只余王铁头撞在碎石堆上的闷响。
林野没回头。
他摸黑冲到采掘点,短刀在岩壁上连撬三下,幽蓝母石落入掌心。
指尖触到那凉意,推演珠突然发出蜂鸣——他想起王铁头检查碎石时的动作,立刻从布袋里摸出几块普通矿石,随手撒在母石原来的位置。
离开时,他故意用靴跟踢松脚边的碎石。“哗啦”一声,碎石滚向矿洞深处,在寂静的洞穴里格外清晰。
他知道,这声音会让王铁头以为矿脉还在更里面——毕竟谁会想到,那点响动只是块松动的石头。
等他钻出矿洞时,月亮刚爬上东山。
老黄狗的叫声从茅屋方向传来,他摸了摸腰间的母石,加快脚步往溪边走。
后半夜的溪水冰得刺骨。
林野蹲在石头上,用溪水冲洗母石表面的矿粉。
幽蓝光浮在水面晕开,像撒了把星星。
推演珠贴在他胸口,这次他没启动推演,却能清晰感觉到——罗家的麻烦,才刚刚开始。
“少东家!”
罗文轩的鎏金马鞭抽在松树上,松针簌簌落了锦袍一身。
他盯着矿洞前的碎石堆,王铁头正扒拉着石头往外爬,脸上沾着血,狼狈得像条落水狗。
“那小子呢?”他声音发颤,不是因为冷,是气的。
王铁头单膝跪地,拳头砸在地上:“属下无能……那时洞突然塌方,等属下爬出来,连他脚印都没找着。”
罗文轩一脚踹在他后背上:“废物!”
三代护院,连个猎户都搞不定?”他盯着洞深处若隐若现的幽蓝矿粉,突然眯起眼,“去,把矿洞清了,我就不信他能把整座山搬空!”
山脚下的茶楼里,林野捧着粗瓷碗吹热气。
他袖中母石被红布包着,最外层却露出半块——那是他用普通矿石染了蓝漆的赝品。
茶棚外,罗府的青底黑纹旗帜在风里猎猎作响,他望着旗上的五毒纹,嘴角勾了勾。
“客官,再来碗茶?”茶婆擦着桌子问。
林野摇头,起身时故意让袖中“母石”滑出半寸。
邻桌几个挑夫立刻伸长脖子,其中一个小声说:“这石头……像青岚山新出的玄铁母石?”
他没接话,低头往集市方向走。
背后的议论声越来越大,他能想象,要不了晌午,“猎户林野挖到玄铁母石”的消息就会传遍青岚镇。
而他要的,就是这个。
青岚镇的集市刚开,林野就晃着膀子挤了进来。
他特意换了件洗得发白的粗布短打,腰间别着的布包却系得松松垮垮,露出半截泛着幽蓝光泽的石头——那是他用普通矿石染了蓝漆的赝品,在晨光里晃得人眼睛发疼。
“瞧那石头!”卖山货的老张头踮脚望过来,烟杆敲得木案咚咚响,“前日里茶棚就有人说猎户林野挖到玄铁母石,合着是真的?”
“玄铁母石?”隔壁卖草药的婆子凑过来,浑浊的眼珠瞪得溜圆,“那可是凝元境修士都抢着要的宝贝,能淬武器能炼丹药……”
议论声像潮水般漫开。
林野低头摸了摸布包,掌心隔着粗布触到母石的凉意——真母石早被他用红布裹着藏在怀里了。
他故意放慢脚步,让布包随着步伐晃动,每晃一下,就有几缕蓝漆碎屑簌簌落在青石板上。
“这位小哥!”突然有人拽他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