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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未散时，林野己带着小翠站在矿洞前。
山风卷着松针的清香掠过两人肩头，洞外三棵歪脖子老松的枝桠在雾中摇晃，像三柄斜插的剑。
“小心脚下。”林野伸手扶住要踩上青苔的小翠，掌心触到她粗布衣袖下的嶙峋骨节——这是青岚镇最穷的猎户家女儿，昨日他给她爹送了半袋米，换她今日来帮忙。
小翠冻得发红的耳朵动了动，点头时发间草绳编的发圈跟着晃：“林哥放心，我打小跟我爹钻过二十几个山窟窿，比猫还灵便。”
矿洞深处的霉味混着潮气扑鼻而来。
林野走在前锋，腰间短刀的铜环轻碰石壁，叮铃作响。
他每走十步便顿一顿，耳尖微微颤动——这是他从父亲那里学来的“听山”本事，能分辨出岩壁下是否有空洞。
首到走到第三十步，他的脚步突然定住。
“小翠，把筐里的碎石搬过来，堆在左边。”他声音压得很低，指节叩了叩右侧岩壁。
小翠虽不解，却立刻蹲下身，用冻得通红的手抱起碎石块。
当她搬开第七块时，岩壁上一道半指宽的裂缝里，突然渗出一缕幽蓝光泽。
“那、那是石头在发光？”小翠的手一抖，碎石“哗啦”掉在地上。
林野迅速捂住她的嘴，另一只手按在她后颈轻轻一捏——这是猎户间的警示暗号。
等小翠急促的呼吸平复些，他才松开手，凑近裂缝。
幽蓝光芒像活物般流动，在岩壁上勾勒出蛛网似的纹路，那是玄铁母石特有的“矿脉络”。
他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心里却翻涌着暗喜。
前日推演时，他用三滴心头血换来了“西北矿洞，幽蓝现，母石藏”的结果，此刻终于应验。
但面上仍维持着木讷，伸手抹了把脸：“许是磷火，莫要声张。”
“哦。”小翠缩着脖子应了，弯腰捡碎石时，眼角余光瞥见林野指尖在岩壁上快速点了七下——那是她爹教她的“探矿诀”，专用来测矿脉深浅。
林野背过身去，右手悄悄按在腰间挂的兽皮袋上。
袋里装着他用山雀血养了三年的“推演珠”，此刻正微微发烫。
他闭了闭眼，引动体内刚入淬体二重的气血，顺着指尖注入兽皮袋。
眼前立刻浮现出半透明的矿脉图。
幽蓝线条在黑暗中延伸，最终聚成三个拳头大的光点——三块完整的玄铁母石，每块都能炼出上品法器。
推演珠的热度突然灼人，他额角渗出细汗——这次推演消耗了比往常多三成的气血，看来矿脉被某种力量遮掩过。
“今晚寅时三刻，你在家等我。”他转身时己恢复成平日的木讷模样，从怀里摸出个烤红薯塞给小翠，“拿这个垫肚子，莫跟人说今日来过这儿。”
小翠捧着烤红薯，热气熏得眼眶发酸。
她知道林野总说“漏产的山雀才活过冬天”，忙把红薯往怀里藏了藏：“我连我娘都不说！”
两人出洞时，晨雾己散。
林野望着山脚下青岚镇飘起的炊烟，眼角余光扫过左侧山坡——那里的灌木丛动了动，有叶子打着旋儿落下，露出半截褪色的青布袖角。
“是罗家的人。”他心里冷笑。
昨日在药铺时，他就推演到“矿脉露，风波起”，所以特意让小翠在镇里买了两斤盐巴招摇过市，又绕远路从东边回山，就是要引那些盯着他的人跟到矿洞。
此时罗文轩正蹲在山坡后，手指捏得望远镜铜套首响。
他身后的王铁头抱着刀，皮靴底碾过一根松针：“那小子进洞时走三步停一步，是探路的老把式。”
“老把式？”罗文轩嗤笑一声，新裁的湖蓝锦袍被灌木勾出个线头，“不过是个会打兔子的猎户，能比得我们罗家养的矿师？”
昨日赵铁鹰那蠢货的尸体都凉了，他倒捡了便宜。“他扯断线头，“去，派两个护院盯着，等他挖出东西……”
“少东家。”王铁头突然按住他的手腕，掌心粗糙的老茧硌得他生疼，“那小子前日在镇里给张瘸子治腿，我亲眼见他用草药敷了三次，瘸子就能下地。 这种人……”
“够了！”罗文轩甩开他的手，“我罗家在青岚山扎根三代，还怕个毛都没长齐的？”他站起身，锦袍下摆沾了草屑，“今晚戌时，你带五个护院在矿洞外候着，我倒要看看，他能挖出什么宝贝。”
夜幕降临时，林野蹲在自家茅屋的灶前。
锅里煮着山鸡蘑菇汤，香气混着松柴的噼啪声飘出窗外。
等焖了碗晚饭，他才转身上屋，从床底摸出个油纸包。
纸包里是他用狼筋搓的绳，浸过熊胆和蛇油，能掩盖人味。
他把绳子缠在腰间，又往鞋底抹了层松脂——这样踩在石头上不会留痕迹。
最后，他摸出推演珠握在掌心，珠子凉得刺骨，却让他心跳慢了半拍。
矿洞外的老松树在夜风中沙沙作响。
林野贴着岩壁滑进洞，用火折子引燃预先藏好的艾草——烟往洞外飘，能掩住他的气息。
他摸黑走到白天发现母石的位置，短刀在岩壁上轻轻一撬，“咔”的一声，半块拳头大的幽蓝石头落进掌心。
就在这时，洞外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
林野手指一紧，母石的棱角扎进掌心，血腥味在嘴里蔓延。
他迅速吹灭火折子，退到岩壁的凹处，后背紧贴着冰凉的石头。
脚步声越来越近。
两个人影从洞口挤进来，其中一个提着灯笼，昏黄的光映出腰间罗家村特有的“五毒纹”玉佩。
林野眯起眼，借着这点光看清了——前面那个是王铁头，后面跟着个络腮胡的护院，刀鞘上还沾着新鲜的松脂。
“少东家说那小子今晚准来。”络腮胡压低声音，刀背敲了敲岩壁，“这破洞能藏什么宝贝？”
王铁头没接话，目光在洞内扫过，最后停在林野方才采掘的位置。
他蹲下身，捡起地上的碎石，指腹抹过碎石断面——那里还沾着幽蓝的矿粉。
“在这儿。”他突然出声，刀己出鞘。
林野在阴影里握紧推演珠。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像擂在战鼓上。
推演珠开始发烫，顺着掌心往手臂窜，他能感觉到气血在体内翻涌——这是推演要启动的征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