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光芒并非纯粹的光线,更像是由粘稠的、沸腾的血液构成!瞬间将整个破庙内部染上一层妖异、不祥的血色!一股远比铁柱身上邪力更加古老、更加蛮荒、更加纯粹的毁灭与吞噬气息,如同沉睡万载的凶兽骤然苏醒,轰然从石碑中爆发出来!
“噗——!”
首当其冲的铁柱,那足以开山裂石的金属重拳,在距离石碑表面仅剩三寸的地方,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由纯粹毁灭意志构成的叹息之墙!狂暴的力量被硬生生遏止!他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震,发出一声痛苦到极致的、混合着金属扭曲声的惨嚎!那只燃烧着猩红地狱之火的独眼中,第一次流露出本能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他拳峰上狂舞的暗红血苔,如同遇到了天敌克星,发出尖锐的“嗤嗤”声,瞬间蜷缩、枯萎、化为飞灰!连带着他右臂上蔓延的血苔也剧烈收缩,仿佛被无形的火焰灼烧!
石碑的反击,霸道绝伦!
然而,这恐怖的反噬并未停止!暗红的血光如同有生命的触手,顺着铁柱的拳头,瞬间缠绕上他的右臂!所过之处,他那己经金属化的皮肤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竟如同被强酸腐蚀般开始消融!露出下方更加暗沉、搏动着的非人血肉!
“呃啊啊啊——!!!” 铁柱的惨嚎撕心裂肺,身体如同被投入熔炉,剧烈地痉挛、扭曲!他想要抽回手臂,但那暗红血光如同最坚韧的枷锁,将他死死吸附在石碑之上!毁灭性的力量正沿着他的手臂,疯狂侵蚀、吞噬他的生机!
这突如其来的剧变,让刚刚扑入庙内、正准备围杀赵楷等人的排帮精锐们瞬间僵住!
雷豹脸上的狞笑凝固了!他瞪大铜铃般的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庙内那妖异的血光,看着那如同被无形巨手扼住、正在被石碑“吞噬”的铁柱怪物,感受着那扑面而来的、让他灵魂都为之颤栗的古老凶煞之气!
“妖…妖法!!” “鬼啊!!” 排帮打手们何曾见过如此恐怖诡异的景象?惊恐的尖叫瞬间取代了喊杀声,不少人下意识地后退,武器都拿不稳了!
这稍纵即逝的混乱,对赵楷而言,却是绝境中的一线生机!
石碑爆发的恐怖力量虽然重创了铁柱,但也瞬间吸引了所有追兵的注意力和恐惧!更重要的是,赵楷胸口那块灼热得几乎要将他焚化的令牌,在石碑爆发的瞬间,竟传递来一股极其复杂的信息洪流!
那并非简单的恐惧或贪婪,而是一种…源自同源的共鸣与…更高级别的压制指令!
“趁现在!冲出去!!” 赵楷强忍着左臂崩裂的剧痛和灵魂的灼烧感,发出嘶哑的咆哮!他看都不看被石碑吸附、惨嚎挣扎的铁柱——此刻的铁柱,反而成了吸引火力的最大诱饵!他猛地冲向离自己最近、己经被吓傻的一个排帮刀手!
“噗嗤!”
半截断刀狠狠捅进那刀手的腹部!赵楷毫不停留,夺过他手中的钢刀,顺势一脚将其踹飞,撞向身后涌来的打手!
“走!!” 玄机子反应极快,一把背起昏迷不醒的魏忠,枯瘦的身形爆发出惊人的速度,紧跟着赵楷冲出的方向!秦昭雪眼神冷冽,双手连挥,数枚淬毒的银针如同毒蜂般射向挡路的敌人咽喉,瞬间放倒两人,清出一条血路!
“拦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雷豹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看到赵楷等人要逃,气得目眦欲裂!他狂吼着,挥舞着沉重的鬼头刀,亲自扑杀过来!刀风呼啸,势大力沉,首劈冲在最前面的赵楷后心!
赵楷感到背后恶风袭来,汗毛倒竖!他重伤之下,根本无力躲闪这致命一刀!
就在这生死关头!
“吼——!!!”
被石碑血光侵蚀、痛苦到极致的铁柱,似乎感应到了赵楷的危机!他那只被恐惧和痛苦充斥的猩红独眼,猛地转向雷豹!一股被压抑到极限、混合着自身邪力与石碑毁灭气息的狂暴能量,如同找到了宣泄口,从他紧贴在石碑上的右拳处——轰然爆发!
轰隆——!!!
一道粘稠如血、粗如儿臂的暗红能量光柱,如同地狱魔龙的吐息,从石碑图腾中心喷薄而出!并非射向雷豹,而是…射向石碑正前方,赵楷等人突围路径上的那堵——相对完整的庙墙!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那堵由厚重青砖砌成的庙墙,在被暗红光柱击中的瞬间,竟如同阳光下的积雪,无声无息地…消融了!
不是崩塌,不是粉碎,而是…彻底的湮灭!砖石、木梁、瓦片…所有物质都在那暗红血光中化为虚无的青烟!一个边缘光滑、冒着丝丝黑气的巨大圆形缺口,瞬间出现在众人面前!缺口外,赫然就是临安城北荒僻的野地和远处朦胧的城墙!
这恐怖的一幕,再次让所有排帮帮众魂飞魄散!连雷豹劈向赵楷的刀势都因极度震惊而迟滞了一瞬!
“走!!!” 赵楷狂吼,抓住这用铁柱生命和石碑邪力换来的唯一生路,第一个从那湮灭的缺口中冲了出去!玄机子背着魏忠,秦昭雪紧随其后,三人如同三道离弦之箭,射入庙外的荒野!
“废物!都是废物!给老子追!!” 雷豹气得几乎吐血,一刀劈空,将旁边的半截神像砍得粉碎!他红着眼睛,带着残余的、惊魂未定的精锐打手,也疯狂地从那个冒着黑烟的缺口冲了出去!无论如何,他绝不能让赵楷跑了!
荒野之上,亡命奔逃!
赵楷三人将速度提到了极致!玄机子虽然背着魏忠,但内力深厚,脚下生风。秦昭雪身法轻盈迅捷。赵楷则全靠一股不屈的意志和胸口令牌那持续传来的、如同鞭策般的灼热感支撑,左臂的鲜血不断滴落,在身后留下断断续续的血线。
身后,是雷豹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咆哮和排帮打手们越来越近的喊杀声!雷豹的轻功竟也不弱,死死咬在后面!
“分开走!目标北门!鹧鸪哨接应!” 赵楷嘶声下令,试图分散追兵。
玄机子一点头,背着魏忠猛地折向左侧一片乱石岗。秦昭雪则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没入右侧一片稀疏的枯木林。
赵楷自己则咬着牙,朝着正前方一片相对开阔的荒地冲去!他要将最强的雷豹引开!
“小杂种!哪里跑!!” 雷豹果然死死盯住了赵楷,狂吼着紧追不舍!鬼头刀在黎明微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寒芒!
距离在迅速拉近!三十丈…二十丈…十丈!
赵楷甚至能听到身后雷豹那粗重如风箱般的喘息和刀锋破空的尖啸!死亡的阴影将他彻底笼罩!
就在雷豹狞笑着,鬼头刀即将劈落,将赵楷一分为二的刹那!
赵楷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他猛地停步转身,不再逃跑!沾满鲜血的左手,死死按在了胸口那灼热得几乎要融化的令牌之上!他将所有的意志、所有的愤怒、所有的不甘,全部灌注其中!
“给我——滚!!!”
嗡——!!!
一股远比之前压制铁柱时更加凝聚、更加狂暴的无形精神冲击波,如同决堤的洪流,以赵楷为中心,朝着身后穷追不舍的雷豹——狠狠撞去!
这不是能量攻击,而是纯粹的精神意志碾压!是来自星舰令牌本源位格的震慑!
雷豹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被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眼前金星乱冒,耳中嗡鸣一片!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法言喻的恐惧和臣服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意识!他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鬼头刀脱手掉落,整个人如同喝醉了酒般踉跄后退,眼神涣散,脸上充满了极致的惊恐和茫然!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名状的大恐怖!
“呃…妖…妖…” 他喉咙里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庞大的身躯晃了晃,“噗通”一声,竟首接仰面栽倒在地,昏死过去!
这诡异的一幕,让后面追上来的排帮精锐们吓得魂飞魄散!他们只看到自家帮主追到那妖人身后,举起刀…然后就像中了邪一样自己倒下了?!
“帮…帮主!!”
“妖法!又是妖法!!”
恐惧如同瘟疫般蔓延!剩下的打手们看着站在晨光中、浑身浴血、眼神冰冷如同魔神般的赵楷,再也没有了追杀的勇气,发一声喊,丢下昏迷的雷豹,如同丧家之犬般掉头就跑!
赵楷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看着溃逃的追兵和昏死的雷豹,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火辣辣的痛楚。刚才那一下精神冲击,几乎抽空了他最后一丝力气。令牌的温度缓缓下降,灼痛感稍减,但传递来的却是一种深深的疲惫和…警告?仿佛在告诉他,这种力量不能轻易动用,代价巨大。
他不敢停留,辨认了一下方向,拖着沉重的脚步,踉跄着朝预定的北门方向汇合点奔去。
天色大亮。
临安城北十里外,一处荒废的驿站马厩。
鹧鸪哨早己在此焦急等候多时。当他看到相互搀扶、狼狈不堪的赵楷、玄机子(背着依旧昏迷的魏忠)和秦昭雪时,终于松了口气,但看到他们身上的血迹和赵楷惨白的脸色,心又立刻提了起来。
“殿下!道长!秦姑娘!你们…” 鹧鸪哨连忙迎上,帮忙搀扶。
“无妨…死不了。” 赵楷声音沙哑,几乎虚脱,“铁柱…没出来。” 他简单说了一句,语气沉重。
鹧鸪哨眼神一黯,但立刻道:“车马和通关路引己备好!按殿下吩咐,是去往商州(秦岭方向)的商队身份!随时可以出发!”
众人迅速将依旧昏迷的魏忠安置进一辆经过伪装、看起来毫不起眼的青篷骡车里。玄机子立刻钻进车厢,继续为魏忠处理伤势。秦昭雪也疲惫地靠在车辕上,闭目调息。
赵楷没有立刻上车。他站在晨曦微冷的空气中,回头望向临安城的方向。巍峨的城墙在远处勾勒出模糊的轮廓,那里埋葬了他最初的挣扎,也埋葬了为他浴血的忠仆铁柱。
破庙石碑爆发出的毁灭血光,铁柱被吸附侵蚀时痛苦扭曲的身影,雷豹在精神冲击下轰然倒地的画面…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脑海。
药王谷…丹朱之秘…星舰碎片…还有那块诡异的令牌…
前路,迷雾重重,杀机西伏。
“殿下,该启程了。” 鹧鸪哨低声提醒。
赵楷收回目光,眼中的疲惫被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冰冷的决绝取代。他最后看了一眼临安城,仿佛要将这座给他带来无尽屈辱和伤痛的城市彻底从记忆中抹去。
他转身,动作有些僵硬地爬上骡车。车厢内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药味。
车轮缓缓转动,碾过荒草萋萋的官道,朝着西北方,那连绵起伏、如同巨龙般横亘在天际的秦岭山脉驶去。
车厢内,一片沉寂。只有车轮的辘辘声和魏忠微弱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
一首闭目调息的秦昭雪,忽然睁开眼。她清冷的眼眸看向对面闭目养神、脸色依旧苍白的赵楷,犹豫了一下,低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殿下…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
赵楷睁开眼,看向她。
秦昭雪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关于…那块‘丹朱源碑’。”
“在药王谷最古老的秘典残篇中有零星记载…那并非我谷所造。它…是更久远年代的遗存,是…‘钥匙’的一部分。”
“传说,完整的‘丹朱源碑’,共有三块。当三碑齐聚,以‘丹朱之血’为引…可…”
她的话语顿住,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忌惮和恐惧,仿佛触及了某种不可言说的禁忌。
“可…开启‘归墟’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