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李如意又下了帖子，邀阿史那云珠过府赏菊。
云珠对着镜子比划一支新得的珠钗，头也不回。
“告诉李小姐，本公主今日偶感风寒，需静养。主要是怕过了病气给王爷，那可就不好了。”
萨仁娜憋着笑，将原话客客气气地传了出去。
李府的丫鬟回去复命，李如意捏着帕子，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这己经是第三回了。
前两次，这位和亲公主不是说要为王爷练习新舞姿，就是说要给王爷准备惊喜点心。
理由一个比一个离谱，偏偏都绕不开摄政王。
李如意身边的贴身侍女柳儿小声道：“小姐，这草原公主，怕是不像表面那般好糊弄。”
李如意冷哼一声，将手中的帖子揉成一团。
“她以为抱着摄政王的大腿就能高枕无忧？不过是个来自蛮荒之地的和亲工具。”
“既然她这么宝贝她的草原出身，本小姐就让她瞧瞧，她那引以为傲的草原，在大邺人眼中，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没过几日，京中便悄然流传起一些闲言碎语。
“听说了吗？草原那边的人，茹毛饮血，跟野人似的。”
“可不是嘛，还说这位公主的部族打了大败仗，才哭着喊着把她送来和亲求饶呢！”
“啧啧，这样的女子，如何能与咱们文雅高贵的王爷相配？”
风言风语，如长了翅膀，很快便飘进了锦绣阁。
萨仁娜气得脸色发白，小翠更是急得首跺脚。
阿史那云珠听着，平日里总是笑嘻嘻的脸，一点点沉了下来。
她可以不在乎旁人说她花痴，说她蠢笨。
但这些话，是在侮辱她的家乡，她的族人，她视若珍宝的草原。
那双总是盛着狡黠和对美男向往的眸子，此刻燃着一簇冷冽的火。
萨仁娜劝道：“公主，您别往心里去，这些人就是舌头长，嚼老婆舌根。”
小翠也急忙说：“是啊公主，李小姐她们，怕就等着您去跟她们理论，好借机生事呢！”
云珠走到窗边，看着院中那棵孤零零的枣树，许久没有说话。
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
她转过身，眼神清亮而坚定。
“萨仁娜，小翠，你们记住。”
“草原的鹰，从不畏惧风暴。”
她吩咐小翠：“你替我传话出去。”
“就说三日后，午时，王府外东边那片空地上，本公主要向京城各位展示真正的草原技艺。”
“届时，凡是对草原、对和亲有任何疑问的，本公主都会一一解答。”
消息一出，整个大邺都城都有些哗然。
茶楼酒肆，街头巷尾，都在议论这位特立独行的摄政王妃。
有人好奇，有人期待，更多的人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
尚书府内，李如意听闻此事，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冷笑。
“蠢货，这是自掘坟墓。”
“也好，本小姐倒要亲眼看看，她如何当着全京城人的面，丢尽脸面，沦为彻头彻尾的笑柄！”
青锋将此事禀报给萧衍时，他正低头批阅着一份军情密报。
男人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只淡淡“嗯”了一声。
片刻后，他搁下笔，声音平稳。
“林伯，去将东边空场收拾出来。”
“多派些人手过去，确保安全，别出了什么乱子。”
青锋心中微讶，王爷这意思，竟是不打算阻止？
三日后，午时。
王府东侧的空地上，己是人头攒动。
不少京中贵胄都闻讯赶来，李如意更是带着一群世家小姐，占据了视野最好的位置，准备看戏。
人群中一阵骚动，阿史那云珠到了。
她未着平日那些繁复华丽的宫装，而是换上了一身火红色的草原骑射劲装。
紧身的衣裤勾勒出她矫健而窈窕的身段，墨发高高束起，额间系着一条绣着苍鹰图腾的抹额，英气逼人。
与那些弱柳扶风的京城贵女相比，她像一团燃烧的烈火，耀眼夺目。
王府的马夫牵来一匹神骏的乌骓马。
云珠不待马夫辅助，足尖轻点马镫，翻身利落上马，动作行云流水。
她策马在场中奔跑起来，时而俯身拾取地上的手帕，时而做出惊险的侧身藏匿。
马术精湛，引来一片喝彩。
接着，下人呈上弓箭。
云珠拈弓搭箭，瞄准百步开外竖起的靶子。
“嗖——”
箭矢破空，正中红心！
接连三箭，箭箭如此。
场边爆发出雷鸣般的叫好声，连一些自诩弓马娴熟的武将子弟，都看得目瞪口呆。
李如意身旁的一位小姐酸溜溜道：“不过是些骑射的粗鄙功夫，登不得大雅之堂。”
李如意微微颔首，示意身边一个尖嘴猴腮的清客上前。
那清客高声问道：“王妃殿下技艺果然不凡！只是，草民斗胆请教，传闻草原之人茹毛饮血，生活野蛮，不知是否属实？此次和亲，又是否因贵部战败，不得己而为之？”
这话问得尖酸刻薄，场中顿时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云珠身上。
李如意唇边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云珠端坐马上，目光平静地扫过那清客，又缓缓看向众人。
她的声音清朗，带着草原的风，传遍全场。
“草原有最肥美的牛羊，也有最醇香的马奶酒。我们烤全羊的滋味，我们手把肉的鲜香，若有机会，欢迎各位品尝。”
“我们敬畏长生天，感恩大地母亲的馈赠，我们与牛羊马匹为伴，与日月星辰共生，这并非野蛮，而是我们独特的生存之道。”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铿锵有力。
“至于和亲。我阿史那部与大邺王朝联姻，是两国君主高瞻远瞩，为求边境安定，百姓安乐所做的明智之举。这是和平的盟约，是信任的开端，何来屈辱一说？”
“我，阿史那云珠，是父汗最疼爱的女儿，是草原的明珠。我带着草原的祝福与期盼而来，嫁与摄政王，成为大邺的王妃。我的家乡不容诋毁！我的诚意不容践踏！”
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不卑不亢。
配合她方才那番惊艳的骑射技艺，人群中不少人露出了深思与敬佩的神色。
之前那些不堪的谣言，此刻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李如意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精彩至极。
她没想到，这个看似胸大无脑的花痴公主，竟有如此口才和气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