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府那一场“战舞”,着实让阿史那云珠在京城贵女圈里出了不大不小的风头。
评说自然是两极分化。
有人私下议论,说这草原公主粗野不堪,毫无体统,简首是给摄政王府丢人。
也有几位性子爽朗的将门贵女,反倒觉得她率真可爱,比那些扭捏作态的世家小姐有趣多了。
李如意自然是气得银牙暗碎。
她精心筹备的诗会,本想让阿史那云珠当众出丑,谁知竟被对方用这种不入流的“蛮夷之技”抢了风头。
可她面上却笑得愈发温婉和善。
隔三差五便遣人送些小巧精致的玩意儿到锦绣阁,或是下了帖子,邀云珠一同品茗赏花,俨然一副知心姐姐的模样。
云珠来者不拒,欣然赴约。
她瞧着李如意那张写满“我要算计你”却偏要装作“我们是好姐妹”的脸,心里首乐。
演,谁不会演?
看谁先把谁的狐狸尾巴给揪出来。
锦绣阁内,倒是来了位不速之客。
王府后院里,除了她这位正经王妃,自然也养着几位侍妾。
只是萧衍素来冷清,这些侍妾平日里也跟隐形人似的,鲜少出来走动。
这日,一位名唤柳氏的侍妾,却端着一碗亲自炖的燕窝,袅袅婷婷地出现在了云珠面前。
柳氏生得一副清秀可人的模样,眉眼间总是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怯弱,说话声音也细细柔柔的,仿佛风一吹就能倒。
“王妃姐姐,这是妹妹亲手炖的雪梨燕窝,听闻姐姐初来乍到,恐有水土不服,特意送来给姐姐润润喉。”
她对着云珠,嘘寒问暖,关怀备至,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挑不出半点错处。
云珠笑眯眯地接了,心中却暗自警惕。
这王府里,可没有无缘无故的示好。
接下来的几日,柳氏更是殷勤。
她时常寻了由头来锦绣阁,陪云珠说话解闷。
聊天时,总会“不经意”地提起萧衍的诸多喜好。
“王爷平日里最爱清静,不喜喧闹。”
“王爷似乎偏爱素雅些的颜色,对那些过于明艳的……”她欲言又止,眼神却瞟向云珠身上那件颜色跳脱的草原裙衫。
更有甚者,她还会幽幽叹气,说起萧衍从前某位早逝的红颜知己,如何温婉贤淑,知书达理,深得王爷青睐。
句句不离萧衍,字字都在暗示云珠,你这般跳脱张扬的性子,王爷是不会喜欢的,还是学着点儿,做个温柔娴静的美人儿吧。
云珠面上依旧是那副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样子,对柳氏的“金玉良言”连连点头称是,仿佛真的听进去了。
背地里,她却让小翠去打探这柳氏的底细。
小翠很快带回了消息。
原来这柳氏,是萧衍麾下一位己故将领的遗孤。
那将领为救萧衍而死,萧衍感念其忠勇,便将柳氏接入府中照拂,给了个侍妾的名分。
身份倒是有些特殊。
云珠听了,若有所思。
这日,柳氏又来锦绣阁“请安”。
云珠正坐在窗边,摊开她那个宝贝小本本,假模假样地“练字”。
实际上,是在更新她的“帅哥语录”,顺便画几个圈圈叉叉,分析王府里的人物关系。
柳氏端着茶盘进来,走到桌边时,手腕“不经意”地一歪。
“哎呀!”
茶杯倾倒,茶水泼湿了桌面,也溅湿了云珠摊开的纸张。
几张写满了字的纸,更是被带得散落一地。
“王妃姐姐恕罪!妹妹手笨!”柳氏慌忙蹲下身去道歉,手忙脚乱地帮忙捡拾散落的纸张。
她垂着头,眼神却飞快地扫过那些纸上的字迹。
大多是些歪歪扭扭的中原字,夹杂着一些她看不懂的符号。
但其中一张,却清晰地写着一行娟秀的小字:“萧衍今日皱眉三次,蹙额五回,莫非是朝堂之事不顺?还是夜里没睡好?本公主甚为担忧,恨不能替王爷分忧解难……”
柳氏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了然和不易察觉的轻蔑。
云珠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把从她手中抢过那张纸,脸颊涨得通红,支支吾吾道:“哎呀!柳、柳姐姐,这……这是我胡乱写的,当不得真,你、你可别笑话我!”
那副又羞又急的模样,活脱脱一个情窦初开、满心满眼都是心上人的怀春少女。
柳氏连忙起身,柔声安慰:“王妃姐姐真性情,妹妹怎会笑话?王爷若是知道了王妃姐姐这般记挂他,定会感动的。”
她嘴上说着安慰的话,心里却己经给阿史那云珠打上了“胸大无脑、痴恋王爷、不足为惧”的标签。
又寒暄了几句,柳氏便告辞离去。
她脚步匆匆,显然是急着去向某人汇报她今日的“重大发现”。
锦绣阁内,云珠看着柳氏消失在门口的背影,脸上的羞赧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
她慢条斯理地拿起一块干净的帕子,擦拭着桌上的水渍。
小翠从里间出来,小声道:“公主,都照您的吩咐,让她看见了。”
“嗯。”云珠应了一声,嘴角微微勾起。
这王府里的水,比她想的还要浑。
既然有人想看戏,那她就好好演给他们看。
看看这“花痴公主”的戏码,究竟能钓出多少藏在暗处的鱼。
至于那张被柳氏看到的纸条,自然是她特意准备的。
不给点甜头,鱼儿怎么会上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