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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璟琛的出现，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的涟漪却意外地让湖底坚固的基石更加清晰可见。他对沈昭的欣赏是坦荡的、有分寸的，仅限于专业领域的深度交流和偶尔恰到好处的关心。这种成熟男性的魅力与尊重，若在旁人看来，或许会构成一丝微妙的威胁。但在周聿白和沈昭的世界里，它却成了他们感情稳定性的绝佳注脚。
智库论坛之后，唐璟琛确实如他所言，将他提到的那些宝贵资料和数据，通过正式的邮件渠道发送给了危机信息分析中心，抄送给了周聿白司长。邮件措辞专业严谨，没有任何逾越。他甚至主动提出，如果分析中心在模型应用上遇到技术难点，他愿意提供无偿的远程咨询。
这份资料对沈昭团队正在进行的项目确实价值非凡。沈昭在例行的司内协调会上，客观公正地汇报了唐璟琛的贡献，并建议在项目最终报告中给予其智库适当的鸣谢。
周聿白坐在主位上，听着沈昭条理清晰的汇报，脸上没有任何波澜。当沈昭提到唐璟琛的名字和贡献时，他只是微微颔首，目光落在手边那杯沈昭早晨为他泡好的、温度刚好的原味红茶上。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动作自然流畅。
“可以。”周聿白放下茶杯，声音平稳无波，“按程序办理。对外合作鸣谢，注意措辞分寸。” 他公事公办的态度，仿佛讨论的只是一个普通合作方。
会议结束，众人散去。沈昭整理着自己的文件，周聿白则拿起内线电话，低声交代秘书安排下午的行程。办公室里只剩下纸张翻动和低语声。
林薇负责会后纪要的整理，正低头快速敲打着键盘。忽然，她听到周聿白低沉的声音响起，是对着还在整理文件的沈昭说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
“晚上想吃什么？”
沈昭头也没抬，手指在平板电脑上滑动着日程：“冰箱里好像还有你上次买的鳕鱼？简单清蒸一下？配点西兰花。”
“嗯。”周聿白应了一声，目光依旧看着电脑屏幕上的邮件，“鳕鱼解冻了没？”
“早上出门前放冷藏了。”
“西兰花不够新鲜了，下班顺路去那家有机超市买点。”周聿白一边在邮件上快速批复，一边极其自然地吩咐，“再买点你上次说不错的那个牌子的酸奶。”
“好。”沈昭应下，在平板上的购物清单App里快速添加了“新鲜西兰花”和“XX牌酸奶”。
林薇敲键盘的手指顿住了。这……这对话也太居家了吧！就在几分钟前，他们还在严肃地讨论国际事务和项目鸣谢，转眼间就无缝切换到了晚餐菜单和超市采购清单？而且那种熟稔、那种不需要任何思考的默契，仿佛这样的对话己经进行了千百遍。
周聿白处理完手头的邮件，合上电脑，站起身。他走到沈昭身边，极其自然地伸出手，不是去拿她的平板，而是轻轻拂了一下她后颈处，那里有一缕碎发不安分地翘了起来。
“头发。”他言简意赅。
沈昭下意识地抬手去摸，周聿白的手己经收了回去，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下午我去见大使，可能晚半小时回来。你胃刚好点，别喝咖啡，抽屉里有新到的红茶，自己泡。”
“知道了。”沈昭终于抬起头，对他露出一个无奈又带着点纵容的笑容，“周司长，您管得越来越宽了。”
周聿白睨了她一眼，嘴角似乎极快地向上弯了一下，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他没再说话，只是抬手，极其轻地用指关节敲了一下她的额头，然后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林薇目睹了全程，感觉像看了一场无声的默剧。周司长那一下拂头发的动作，比在埃格蒙特宫当众握手更让她心头震动！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近乎本能的关注和亲昵，是只有最亲密的人之间才会有的、毫不在意外人目光的自然流露。他关心她的晚餐，关心她的酸奶，甚至关心她后颈的一缕碎发和一杯咖啡！这些琐碎到极致的日常关怀，像无数细密的丝线，将两人紧紧缠绕，织就了一张名为“生活”的网。唐璟琛再优秀、再欣赏，也无法介入这由无数个“鳕鱼清蒸”、“酸奶牌子”、“后颈碎发”构筑的、坚不可摧的日常堡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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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沈昭在分析中心加班处理一份紧急报告。唐璟琛的邮件再次发来，这次是关于资料中一个复杂数据源的解读建议，并附言：“若方便，可电话沟通，更有效率。”
沈昭看了看时间，又看了看手头需要尽快完成的报告，略作思考，决定接受电话沟通。她拿起手机，拨通了唐璟琛留下的号码。
电话接通，唐璟琛温和有礼的声音传来：“沈主任，打扰了。”
“唐顾问客气了，应该是我感谢您的及时指点。”沈昭语气专业，将手机开了免提放在一边，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着，一边听唐璟琛讲解，一边记录关键点。
唐璟琛的讲解深入浅出，极具启发性。两人就数据源的可信度和应用边界进行了大约十分钟的专业探讨。办公室的门没有关严，沈昭专注的声音和唐璟琛清晰的讲解声隐约传到了走廊。
就在这时，走廊上传来沉稳有力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林薇抱着一叠文件正要去找沈昭签字，看到周聿白的身影出现在走廊尽头，心头一跳。周司长不是去参加晚宴了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周聿白显然也听到了办公室里传出的、属于另一个男人的声音。他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径首走到沈昭办公室门口。门虚掩着，他抬手，没有敲门，而是轻轻推开了门。
沈昭背对着门口，正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手指飞快地敲击键盘，对着免提的手机说道：“……我明白了，唐顾问，您这个关于‘潜在变量权重漂移’的提醒非常关键，我会立刻调整模型参数进行敏感性测试……”
周聿白高大的身影无声地立在门口，没有立刻进去。他深邃的目光落在沈昭专注的侧影上，看到她微微蹙起的眉心，那是她思考难题时的习惯表情。他又扫了一眼桌上亮着免提的手机屏幕，上面显示着“唐璟琛”的名字。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不悦的神情。他只是在门口静静地站了几秒钟，然后，极其自然地转身，走向旁边的小茶水间。
林薇屏住呼吸，看着周聿白走进茶水间。她以为会听到什么动静，比如杯子重重放下的声音。然而没有。
几秒钟后，周聿白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红茶走了出来。那杯茶，是加了奶的。他脚步沉稳地再次走到沈昭办公室门口，这次，他抬手在开着的门板上轻轻叩了两下。
叩叩。
沈昭闻声转头，看到是周聿白，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对着手机说：“唐顾问，请稍等。”她按下了静音键。
周聿白走进来，没有看手机，目光只落在沈昭脸上，将手中那杯温热的、加了奶的红茶轻轻放在她手边，杯底与桌面接触，几乎没有发出声音。
“刚回来。”他的声音不高，带着一丝晚宴后的倦意，却异常清晰，“看你灯还亮着。茶，温的。” 他甚至没有问她在和谁通话，也没有对那通电话表现出任何额外的关注。
沈昭看着那杯熟悉的奶茶，再抬头看着周聿白平静无波的脸，和他眼底那抹真实的疲惫，心尖像是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她拿起茶杯，温度透过杯壁熨贴着微凉的手指。
“谢谢。”她轻声说，眼底漾开暖意。
周聿白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目光在她电脑屏幕上扫了一眼，看到了那份紧急报告的标题：“嗯。忙完早点回去。”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走了出去，还顺手轻轻带上了门。
沈昭看着关上的门，又看了看手边温热的奶茶，深吸一口气，关掉了手机静音：“抱歉唐顾问，我们继续。”
电话那头的唐璟琛，隔着遥远的电波，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刚才那短暂的停顿，那几声清晰的叩门声，以及随后沈昭声音里那一丝细微的、难以言喻的柔软变化……他何等敏锐，立刻猜到了来者是谁。
他心中最后一丝微澜也彻底平息了。那个男人，用一杯无声的、温度恰好的红茶，一个简单的“早点回去”的叮嘱，就宣告了他无可撼动的主权。这不是刻意的示威，而是早己融入骨血的守护习惯。他关心她是否疲惫，关心她是否喝了温热的茶，关心她何时回家。这种根植于日常生活的、无孔不入的体贴与存在感，比任何语言都更有力量。
唐璟琛在电话那头，声音依旧温和专业，只是多了一份更深的理解与释然：“好的，沈主任，我们继续。”
办公室里，沈昭小口喝着温热的奶茶，指尖在键盘上飞舞，心思却异常安定。周聿白那杯及时送到的茶，和他那句“早点回去”的叮嘱，像无声的暖流，驱散了加班的疲惫，也驱散了任何可能因外界欣赏而产生的微妙涟漪。
她知道，他信任她，就像她信任他一样。这份信任，不需要刻意的表白，不需要紧张的盯梢。它存在于一杯杯温热的红茶里，存在于“鳕鱼清蒸还是香煎”的日常对话里，存在于他即使疲惫归来，依然记得为她泡一杯加奶红茶的习惯里，更存在于他推门而入，放下茶杯便转身离开的、毫无保留的尊重里。
唐璟琛是优秀的，他的欣赏也是真诚的。但这都无法撼动她和周聿白之间，那由无数个日夜、无数个细节、无数次并肩作战共同铸就的、名为“稳定”的堡垒。这座堡垒，风雨不动，安如磐石。
尽管唐璟琛知道自己无法撼动周聿白的地位，但是他觉得还是得为了自己的心意去赌一把。因为他觉得沈昭就是自己的理想型，完全就是自己对未来并肩之人的想象的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