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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的光线将梧桐的影子拉得细长。
苏晨靠在树干上，成了青藤大学南门一道诡异的风景。
三三两两离校的学生，看到他就像看到瘟疫，自动绕出一个半径五米的弧线。
一对情侣的笑闹声在看到他时戛然而止，男生下意识地把女朋友往身后拉了半步。
一个骑着共享单车的男生更是夸张，一个急刹加甩尾，差点把自己送走，然后头也不回地蹬着车子狂奔，仿佛身后有猛鬼在追。
苏晨对此视若无睹。
他的大脑在超频运转，模拟着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一切。每一种开场，似乎都通向不同的死法。
他摸出手机，不是看时间，而是点开了银行APP。那串长到能让会计高血压的数字，静静地躺在那里。
几个小时前，他还因为这串数字的零头都凑不齐而绝望，现在，他成了这串数字的主人。
巨大的荒谬感涌上心头。
他有钱了，妹妹的命保住了。他本该是这个世界上最轻松的人，现在却像个等待行刑的死囚。
周围的窃窃私语汇成一片嗡鸣。
“就是他，今天中午跟顾念薇表白的勇士。”
“还活着呢？我还以为下午就该上校园墙寻人启事了。”
“你看他那样，是不是吓傻了？”
苏晨把手机揣回兜里，那冰冷的金属外壳贴着大腿，仿佛在提醒他这一切的真实性。他现在无比冷静，甚至有闲心在脑子里给自己写墓志铭。
一股若有若无的冷香，毫无征兆地从背后传来。
苏晨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他猛地回头。
顾念薇就站在他身后，无声无息。
距离近到他能看清她长长的睫毛上，落着一粒微尘。
她微微歪了歪头，那双幽深的眸子平静地审视着他，嘴角挂着一丝玩味的弧度。
“我以为，你会跑。”
她的声音很轻，像一片羽毛搔刮着耳膜。
苏晨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但他脸上那因紧张而绷紧的肌肉，却在瞬间松弛下来，切换成一种混杂着偏执与深情的笑容。
他迎上她的目光，向前踏了半步，声音沙哑却坚定。
“跑？”
他反问，随即自嘲地笑了笑，“我怕我跑了，你就找不到我了。我的荣幸如果不能为你而死，那它本身，就毫无意义。”
空气里弥漫着死一样的寂静。
【叮！检测到宿主高级作死行为！目标人物情绪愉悦，心动值+5！情感锁定进度：15%！】
脑中的提示音像是迟来的宣判，而苏晨早己亲眼见证了审判官的变化。
顾念薇嘴角的弧度不再是玩味，而是某种更深层的东西，一种近似于孩童得到心爱玩具时的纯粹喜悦。
在周围学生几乎停止呼吸的背景音里，她伸出手。
那只手，肤色白得近乎透明，五指纤长，动作不带一丝烟火气，却精准地扣住了苏晨的手腕。
刺骨的凉意顺着腕骨钻进血脉，像是一条冬眠初醒的蛇，缠上了他的脉搏。苏晨的身体瞬间僵硬，大脑的报警系统拉到满格。
跑！快跑！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自己掐死在脑子里。
他强迫自己放松下来，甚至没有试图抽回手。
顾念薇的拇指，在他的脉搏上不轻不重地按了按，像是在确认什么。
这个动作让她看上去不像个陷入爱恋的少女，更像个在检查实验体生命体征的研究员。
苏晨感觉自己不是在和人约会，而是躺在解剖台上，被一头优雅的野兽检查食材的新鲜度。
“体温偏高，你很紧张？”
她歪着头，声音很轻，像在陈述一个事实。
苏晨脑子里瞬间闪过一百种死法，最终化为一个念头：哥们，发挥你奥斯卡级别的演技，不然今天就得交代在这儿。
他压下心头的翻江倒海，脸上挤出一个有些虚弱，却饱含深情的笑容。
他抬起另一只手，轻轻覆在顾念薇扣着他手腕的手背上。
她的手背，同样冰冷，没有一丝活人的温度。
“不。”苏晨的嗓音因为极度的克制而带上了一丝沙哑，听起来倒像是动情至深，“是见到你，我的血液在为我感到荣幸。”
话一出口，他自己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太骚了，骚得他想当场给自己一个耳光。
“是吗？”顾念薇轻笑一声，拉起他的手。
她从黑色连衣裙的口袋里，拿出一个冰冷坚硬的物体。
苏晨的瞳孔骤然收缩，那是一枚精致小巧的银色蝴蝶刀，刀柄上雕刻着繁复的黑天鹅暗纹。
她没有首接给他，而是当着他的面，用一个优雅到令人心悸的动作，手腕一抖。
“唰。”
刀刃弹出，在夕阳的余晖下闪过一道嗜血的光，然后又被她行云流水地收回。
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只有刀刃归鞘时那一声清脆的“咔哒”。
她把这枚折叠好的凶器塞进苏晨的手心，然后用她的手包裹住他的，指尖的凉意一寸寸渗透进皮肤的纹理。
她凑到他耳边，温热的气息和冰冷的声音形成诡异的反差。
“这是奖励，给第一个不怕我的男孩子。”
苏晨的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这哪是什么奖励，这分明是员工入职大礼包，只不过公司名叫地府。
他缓缓摊开掌心，蝴蝶刀静静地躺在那里，像一个等待被唤醒的诅咒。
顾念薇看着他握着刀的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眼神像是在欣赏一件刚被贴上“私有”标签的珍藏品。
她用一种宣布所有权的语气，一字一顿，声音不大，却清晰地钻进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从今天起，你的命是我的了。”
她抬起手，用冰凉的指尖，隔着他的手指，轻轻压了压掌心中那把刀的刀脊，仿佛要将它嵌进他的骨头里。
“我不许你死，你就不能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