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瞳孔骤缩:“撷芳院?”
“是!”我抬起泪痕斑驳的脸,眼中是孤注一掷的决绝,“李太医诊断石胎时曾言,此症多因阴毒药物损及胞宫所致!臣妾自孕后饮食万分小心,唯有……唯有宜修妹妹当初‘好意’荐来的暖宫古方,及年侧福晋常赠的蜜渍樱桃等物!” 我将“好意”与“常赠”咬得极重,将“暖宫药”与“蜜饯”这两条看似不相干的线,精准地缠绕在年世兰这条毒蛇身上,“臣妾本不敢疑心姐妹,可今日……今日弘晖阿哥误食血燕便呕血抽搐,焉知不是年氏故技重施?宜修妹妹当年……或许亦是遭人蒙蔽,才用那虎狼之药害了弘晖!王爷!撷芳院闭门思过这些时日,弘晖挪至澄瑞斋便见起色,难道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这一番话,如惊雷炸响!不仅将年世兰钉死在谋害嫡子、戕害皇嗣的耻辱柱上,更将宜修从“疯魔害子”的泥沼中拽出,塑造成一个被年氏阴谋毒害的、可怜的、失了儿子的母亲!胤禛眼中瞬间掀起滔天巨浪——弘晖的病弱,宜修的“疯癫”,柔则的“石胎”……所有线索,终于在此刻汇聚成河,汹涌澎湃地冲向年世兰这个罪恶的源头!
“好……好一个年家!好一个年世兰!”胤禛怒极反笑,那笑声森寒刺骨,令人毛骨悚然,“传旨!侧福晋宜修,解除禁足,弘晖仍归其照看。撷芳院用度,悉数按嫡子生母份例,加倍供给!至于年氏……”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褫夺封号,降为侍妾,幽禁冷月居,非死不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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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入撷芳院时,暮色如血。庭院里荒草萋萋,残败的秋海棠在风中瑟缩。宜修独自坐在廊下,一身半旧的青衣,像一尊褪了色的石像。弘晖挪回来后依旧昏沉,小小的身体裹在厚被里,呼吸微弱。
我将胤禛的旨意一字字说完。院内死寂,唯有风声呜咽。
“呵……”良久,一声极轻、极冷的笑从宜修干裂的唇间逸出。她缓缓抬头,眼中没有预想的狂喜或感激,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荒芜的寒潭。“福晋好手段。”她声音嘶哑,如同砂纸摩擦,“借我儿病体做筏,用你腹中死胎为刃,一举扳倒年世兰,还为自己搏了个‘大度贤德’的名声,更将我这枚废棋重新擦亮,摆回棋盘……一箭数雕,佩服。”
我屏退左右,走到她面前,阴影笼罩住她单薄的身躯。“是废棋,还是握在手中的刀,端看侧福晋如何选。”我俯身,指尖捏住她冰冷的下颌,迫她首视我眼中同样燃烧的、名为仇恨的火焰,“年世兰倒了,可年羹尧还在西北手握重兵!只要他一日不倒,年氏便有死灰复燃之日!弘晖的仇,我的孩儿的仇,就一日不算完!” 我将“我们的仇”咬得极重。
宜修瞳孔深处那潭死水,终于被这刻骨的恨意搅动,掀起一丝微澜。
“你想如何?”她哑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