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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队。”陈锋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每一个字都像从喉咙里抠出来的血块。他没有再看那具尸体一眼，转身，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步走下布满灰尘和碎石的楼梯。背影在晃动的警灯光影里，显得无比疲惫和佝偻。
警车驶离这片死寂的坟场，汇入渐渐苏醒的城市车流。天边泛起一丝灰白，但黎明并未带来希望，反而像一层冰冷的裹尸布，覆盖在每个人的心头。
指挥中心的气氛，比停尸房更冷。
结案报告己经草拟完毕，打印出来，厚厚一摞放在会议桌上。刘明轩的“自杀”现场照片、遗书、储物柜里的“证物”照片……一切都指向那个看似合理的、令人心安的结局。大多数警员的脸上都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和一丝松懈。案子终于“破”了，压在头顶的巨石似乎移开了，虽然是以一种极其憋屈的方式。
陈锋坐在主位，像一座沉默的火山。他面前摊着那份结案报告，一个字也没看。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整个房间烟雾缭绕。他的指关节上缠着渗血的纱布，目光空洞地盯着墙壁上那张巨大的、被红色线条缠绕的慈安福利院合影复印件。那个角落里的模糊侧影，此刻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他。
苏晏坐在角落里，远离那张会议桌和那份散发着虚假安宁气息的报告。他面前摊开着法医报告和毒理分析图谱，还有那两片关键的深紫色碎片的高倍显微照片。他像一个置身于喧嚣之外的孤岛，只有指尖偶尔在平板电脑上滑动，调阅着最新的数据。
几个负责善后的警员低声交谈着，准备将“标本师”刘明轩的案卷归档封存。气氛沉闷而压抑。
突然，一个年轻警员急匆匆地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刚打印出来的文件，脸色异常难看，带着一种刚刚平复的惊魂未定。
“陈……陈队！刚……刚接到的报告！”他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变调，“城北……城北‘温馨家园’老年公寓……今天凌晨……发现……发现一名失踪老人……在……在公寓后面的……废弃花房里……”
年轻警员咽了口唾沫，艰难地继续：“人……人己经死了……脸上……脸上……”
他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但指挥中心里所有的声音瞬间消失了。空气凝固了。所有警员的目光，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齐刷刷地投向会议桌上那份墨迹未干的结案报告，然后又猛地转向墙壁上那五张死者生前照片和凝固的恐怖笑容。
第六个？
一股冰冷的、令人窒息的寒意，瞬间席卷了整个房间！比西郊烂尾楼里的寒风更刺骨！
陈锋的身体猛地一震，像被高压电流击中！他僵首地、极其缓慢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动作僵硬得如同生锈的机器。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难以置信地盯住那个年轻警员，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