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茂提出的月饼比赛,像一块烧红的烙铁,一下子烫开了西合院这锅温吞水。
五斤白面!
这西个字跟有魔力似的,让所有人的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比就比!我老刘家还能怕了不成?”二大爷刘海中把的肚子一挺,官架子端得十足,
“不过我可得说好了,比赛就要有比赛的规矩,得公平公正!"
"我作为院里的二大爷,可以勉为其难地监督一下!”
他想的是,许大茂把一大爷架空了,这不正是他刘海中趁虚而入,抢班夺权的好机会?
“就是!我家那口子,当年在娘家可是做点心的一把好手!”
“许放映员大气!这比赛有意思,算我们家一个!”
院里的人瞬间从看客变成了选手,个个摩拳擦掌,热情高涨。
三大爷阎埠贵眯着眼睛,心里的小算盘打得震天响。
他觉得自己简首是天选之子!
刚刚还在为多拿二两面心虚,转眼间,这两面粉就成了他独一无二的优势!
做月饼,面多一点,皮就能擀得厚实,馅儿也能多包,个头大,卖相就好!
这不就是赢在起跑线上了吗?
五斤白面,只要赢了,倒手卖出去都能换好几块钱!这买卖,血赚!
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舍我其谁的姿态,第一个站了出来:
“我看行!大茂这个提议好啊,有竞争才有进步嘛!"
"我们文化人,就讲究这个!我老阎家,第一个报名!”
他心里美滋滋的,看许大茂的眼神都带着一丝怜悯。
小子,还是太年轻了,想用五斤白面收买人心,结果还不是给我老阎做了嫁衣?
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许大茂看着他那副占了天大便宜,还自以为聪明的蠢样,心中冷笑。
等着吧,老东西,有你哭的时候。
院子中央很快就清理出一片空地,几张破桌子拼在一起,就成了临时的操作台。
各家媳妇、婆婆都把看家本领拿了出来,和面的,调馅的,一时间,院子里人声鼎沸,热闹得跟赶集一样。
娄晓娥也被这气氛感染了,但更多的是紧张,她悄悄拉了拉许大茂的衣角,声音细若蚊蝇:
“大茂,咱们真的要比啊?我……我手笨,做不好要给你丢人了。”
许大茂反手握住她的手,温热的掌心让她安心不少。他凑到她耳边,低声说:
“放心,山人自有妙计。待会儿你什么都别管,就听我的指挥。”
他扭头看了一眼在旁边满眼好奇的石头,招了招手:
“石头,过来,今天茂哥给你上一课。”
许大茂从屋里拿出一个小巧的戥子,就是药铺里称名贵药材的那种,
然后把厂里发的面粉、白糖,还有自己补贴的油,一样一样地放在小小的秤盘上,神情专注。
“茂哥,做个吃的,还用上这个了?”
石头瞪大了眼睛,觉得新奇无比。
“当然。”
许大茂一边小心翼翼地称量,一边头也不抬地说道,
“这叫科学,也叫规矩。"
"任何事情,想做到最好,就得讲究个精准。差一分,皮就可能硬了,差一毫,馅就可能腻了。"
"做人做事,都是这个道理,心里得有杆秤,不能乱来。”
这话声音不大,但旁边竖着耳朵的几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秦淮茹站在不远处,一边假装和面,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瞟着许大茂。
她心里暗自嘀咕,这许大茂真是邪了门了,做个吃的还搞得跟特务接头似的,神神叨叨的。
而另一边,三大爷家则是完全不同的画风。
他叉着腰,活像个指挥千军万马的大将军,对着自家老婆和两个儿子颐指气使。
“面!面要和得硬一点!听见没有?硬挺,烤出来才有型,站得住!”
“糖!别省着!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糖多了才甜,才好吃!小孩儿就爱吃甜的!”
“还有那馅儿,使劲往里塞!个头大,才显得咱们家用料足,实在!”
他瞥了一眼许大茂那边用小戥子“过家家”,更是嗤之以鼻,声音不大不小地对旁边人说:
“看见没,有些人啊,就是喜欢搞些花里胡哨的。"
"做饭嘛,靠的是手感,是经验!老祖宗传下来的手艺,哪是拿个破秤就能量出来的?"
"假讲究,中看不中用!”
周围人听了,有的跟着点头,觉得三大爷说的在理,也有的觉得许大茂那样挺新鲜,一时间议论纷纷。
时间在院子里弥漫开的甜香中一点点流逝。
各家的月饼都捏好了形状,送进了用砖头临时搭起来的土炉子里烘烤。
孩子们的口水都快流到地上了,围着炉子打转。
终于,到了最激动人心的开炉时刻。
一大爷被众人推举出来,负责开炉和分发。他脸色复杂地走到炉前,打开了炉门。
“哗——”
一股夹杂着面香、油香、豆沙香的热浪扑面而来,所有人都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好了!出炉了!”
一盘盘月饼被小心翼翼地端了出来。
张家的、李家的、王家的……有的烤得金黄油亮,有的稍微有点火大,边缘发黑,但大体上都像模像样,散发着的香气。
“该三大爷家的了!”有人喊了一声。
三大爷的婆娘一脸骄傲地把自家那盘月饼端了出来,往桌子中央重重一放,得意地说:
“瞧瞧!咱们家的,个儿顶别人家两个!”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去。
然后,院子里先是死一般的寂静,紧接着,不知是谁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一声笑像是点燃了引线,哄笑声顿时响成了一片。
只见那盘子里的月饼,个头的确是全场最大,但卖相却惨不忍睹。
好几个月饼都从中间裂开了一道道狰狞的口子,活像一只只被烤开口的蛤蟆,
里面的豆沙馅被挤了出来,黑乎乎、油腻腻地黏在饼皮上,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三大爷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凝固,最后碎裂。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他冲上前去,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火!肯定是火太大了!一大爷,你这炉子火候不匀!”
一大爷的脸拉得老长,这不是当众说他手艺不行吗?他闷声闷气地说道:
“大家的月饼都是一个炉子烤的,怎么就你家的裂了?”
就在这时,许大茂端着自家那盘月饼,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
他家的月饼个头不大,但每一个都像是用尺子量过一样,大小均匀。
金黄色的饼皮上,用模子刻出的“中秋”二字和精致的花纹清晰可见,堪称艺术品。
他走到三大爷面前,拿起一个自家月饼,在众人面前轻轻一掰。
“咔嚓”一声,酥皮应声而开,层层叠叠,薄如蝉翼,露出里面油润香甜的豆沙馅。
一股纯正的香气,瞬间压过了院子里其他的味道。
“三大爷,”
许大茂的声音很平静,但在这嘈杂的院子里,却清晰地传进每一个人耳朵里。
“您看,我这月饼,为什么皮薄馅多还不裂?"
"全靠精准的分量,一钱面粉配几分油,几分糖,都有规矩。”
他顿了顿,抬手指了指三大爷那盘惨不忍睹的“蛤蟆”。
“您这个嘛,馅料是挺足,可惜……皮太薄,面太少,包不住这么大的野心,可不就给撑破了嘛?”
“怕不是因为……您家的面粉,不太够用吧?”
面粉不够用?
这句话如同一道晴天霹雳,在三大爷的脑子里轰然炸响!
怎么可能!
我家的面粉比谁都多!我明明多拿了二两!
他下意识地就想张嘴反驳,可话到嘴边,又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掐住,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要是说自己面粉多,那不就等于当着全院人的面,承认自己偷拿公家的东西了吗?
可要是不说,就得吃下这个“技术不行”的哑巴亏,眼睁睁看着五斤白面飞走!
院里众人也都不是傻子,一开始还真以为是三大爷手艺潮,
可听到许大茂这诛心之言,再看看三大爷那副吃了苍蝇一样、青白交加的脸色,瞬间就全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