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字,重若千斤,砸在地上,也砸碎了他最后一点残存的、属于傅司霆的骄傲。他看着她,眼中那点卑微的祈求几乎要满溢出来。
南惜的唇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那不是一个笑容,没有丝毫暖意,反而像冰面上裂开的一道细痕,冷得刺骨。
她终于开口了,声音不大,在哗哗的雨声背景音里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
“傅总,”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他湿透的、昂贵的、此刻却沾满泥泞的外套,如同扫视一件垃圾,“真不巧。”
她的视线重新落回他写满祈求的、狼狈的脸上,一字一句,清晰而缓慢:
“我这里地方小,偶尔发发善心,收留一下无家可归的流浪狗,倒也勉强挤得下。”
傅司霆眼中的那点卑微的光,随着她的话语,一点点熄灭,只剩下死寂的灰暗。
南惜唇角的弧度加深了些许,带着一种洞悉一切、毫不在意的凉薄,给出了最后一句判决:
“但从不回收垃圾。”
话音落下,她握着门把的手,没有丝毫犹豫,干脆利落地向后一拉。
“砰!”
老旧沉重的铁门,带着沉闷而决绝的声响,在她面前,在傅司霆骤然收缩的瞳孔注视下,紧紧关闭。
门板隔绝了屋内昏黄的光线,也隔绝了他最后一点残存的希望。楼道里只剩下哗哗的雨声,和他粗重绝望的喘息。
铁门冰冷的触感透过掌心传来,南惜背靠着门板,微微仰起头,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这狭小空间里带着霉味和绿植气息的空气。再睁眼时,眼底己是一片沉寂的深海,所有波澜都被彻底封冻。她转身,没有再看那扇门一眼,径首走回那张亮着台灯的工作台前。
重新坐下,戴上棉布手套,拿起那柄细如毫发的刻刀,轻轻捏住那枚刚刚剔出一小片精美蟠螭纹的青铜碎片。
刀尖落下,精准地剔向下一处顽固的锈蚀。
沙沙…沙沙…
门板隔绝了最后一丝光线和声响,也彻底隔绝了门外那个被暴雨和绝望浸透的男人。楼道里只剩下哗哗的雨声,单调、冰冷,像是永无止境的背景音。
傅司霆僵立在原地。
铁门冰冷的触感仿佛还停留在鼻尖,带着陈年铁锈和灰尘混合的气息。南惜最后那句话,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溃烂的自尊上。
“收留流浪狗……但从不回收垃圾。”
垃圾……
他傅司霆,傅氏帝国的掌舵人,曾经站在云端俯瞰众生,如今,在她眼里,只是一件连流浪狗都不如的……垃圾。
“嗬……”一声短促、破碎、如同濒死野兽般的抽气从他喉咙深处挤出来。胸腔里翻江倒海,被雨水浸透的西装紧贴着皮肤,冰冷黏腻,却远不及心脏被彻底碾碎的寒意刺骨。他猛地抬手,不是去擦脸上的雨水,而是狠狠一拳砸在面前那扇冰冷的、紧闭的铁门上!
“砰!”
沉闷的巨响在狭窄的楼道里炸开,震得头顶昏黄的感应灯都跟着剧烈摇晃了几下,光线明灭不定。指骨关节瞬间传来钻心的剧痛,皮肤擦破,渗出血丝,混着雨水,在灰扑扑的门板上留下几道狼狈的暗红印记。
痛感尖锐,却奇异地压下了胸腔里那股几乎要将他撕裂的窒息感。
他死死盯着那扇门,布满血丝的眼中只剩下暴戾的猩红和被彻底践踏后扭曲的不甘。巨大的屈辱感如同岩浆,灼烧着他仅存的理智。
“南惜!你开门!”他嘶吼出声,声音嘶哑破裂,在雨声中显得格外凄厉,“你听见没有!给我开门!”
回答他的,只有门内死一般的寂静,和门外永不停歇的哗哗雨声。那扇门,成了横亘在他与过去、与那点微末希望之间,无法逾越的天堑。
“好…好得很!”傅司霆踉跄着后退一步,湿透的皮鞋踩在积水的楼梯上,发出“啪嗒”一声闷响。他指着那扇门,手指因为愤怒和寒冷剧烈颤抖,脸上混杂着雨水和一种近乎癫狂的惨笑,“你以为你是谁?一个被我扫地出门的替代品!一个连名字都是偷来的赝品!你有什么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