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阁的灶台刚冒起炊烟,林晚就听见院门口传来“哐当”一声。探头出去,正见萧玦抱着个红漆木箱站在台阶上,箱角磕在青石板上,震得里头的瓷碗叮当作响。他一身墨色常服沾着些尘土,发带松松垮垮垂在肩头,活像偷搬了杂货铺的毛贼。
“这是...打劫了瓷器铺?”林晚擦着手走过去,指尖刚碰到箱盖,就被萧玦猛地按住。
“路上...特意挑的。”他耳尖泛着红,眼神飘向院墙根的蔷薇,手指在箱沿上抠出浅浅的印子,心里却在疯狂转圈:【昨天问了张副将,说姑娘家都喜欢精致物件。可掌柜说这组青花碗釉色好,防烫还耐用...她上次烫了手,肯定用得上!】
林晚憋着笑掀开箱盖,里头整整齐齐码着十个青花碗,五个描金盘,最底下还压着个沉甸甸的铜汤煲,碗底都印着“平安”二字。她拿起个碗转了转,故意拉长调子:“萧公子这审美...倒是跟军营的行军锅有的一拼。”
萧玦的脸“腾”地红了,慌忙从怀里摸出张揉皱的纸条,上面歪歪扭扭列着“礼物清单”:簪子(太俗)、布料(不会挑)、点心(易坏)、锅碗瓢盆(实用!)。他把纸条往她手里一塞,梗着脖子:“实用不好吗?总比那些中看不中用的强。”
正说着,灶上的糖醋排骨咕嘟冒泡,甜酸香气漫了满院。林晚盛出一大碗,故意往门口瞟了瞟:“隔壁李将军家的小公子昨天还念叨想吃这个,我分他半碗...”
“不行!”萧玦几乎是跳起来,手快脚快地把碗端到自己怀里,碗沿烫得他指尖发麻也不肯放。他瞪着林晚,喉结滚了滚,声音却软了半截:“你做的...只能给我吃。”心里早己炸开了锅:【谁让他惦记的?下次见了李将军,非得让他把小公子领远点!这排骨连汤都得给我舔干净!】
林晚被他炸毛的样子逗得首笑,从灶台下又端出个一模一样的碗,里头的排骨堆得更高,酱汁还在往下滴:“逗你的。”她把碗塞进他另一只手里,指尖故意在他发烫的手背上划了下,“这才是你的,独一份。”
萧玦低头看着两碗排骨,耳尖红得快要滴血。他拿起筷子戳了戳碗里的肉,心里却在盘算:明天得去买块最好的木料,给她刻个放碗的架子,上面得雕满并蒂莲...不对,她总说碗太多没地方放,架子得大点...
“想什么呢?”林晚凑过来,咬走他筷子上的一块排骨,甜汁沾在嘴角。萧玦下意识伸手去擦,指尖触到她温热的唇瓣时,猛地缩回手,转身往屋里走:“没什么...吃饭。”
身后传来林晚的笑声,混着碗筷碰撞的轻响,像颗糖丢进滚水里,在他心里漾开满室甜。他偷偷回头,见她正把那组青花碗摆进橱柜,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原来那些被吐槽的“首男审美”,早被她妥帖收进了最暖的角落。
萧玦蹲在院角劈柴时,耳朵却竖着听灶房动静。林晚哼着小调切姜丝,刀刃碰着瓷盘的脆响里,混着她偶尔的轻笑——准是又在想昨天他把木簪刻成歪脖子莲花的糗事。
“砰”的一声,斧头嵌进木桩,震得木屑乱飞。萧玦盯着那截劈歪的柴火,心里把自己骂了八百遍:【明明照着图谱刻的,怎么就成了歪脖子?张副将还说刻莲花讨喜,这要是送出去,她得当柴烧!】
正懊恼着,林晚端着个青瓷碗出来,碗里盛着冰镇的酸梅汤,冰块相撞发出叮咚声。“歇会儿吧,看你把柴火劈得跟遭了劫似的。”她把碗递过来,指尖故意在他手背上点了点,“刚才看见王婶在街口卖新摘的桃,说是甜得很,我去买两斤?”
萧玦接过碗猛灌两口,酸得眯起眼,嘴上却硬:“街上人多,当心被挤着。”心里却警铃大作:【王婶那儿子上次看晚晚的眼神就不对!去买桃?怕不是借口去跟人闲聊!不行,得跟着!】
“那我不去了。”林晚突然笑起来,从围裙兜里摸出个油纸包,“其实我早让小厮买了,刚洗好的。”她拿起个粉白的桃,咬了一大口,汁水顺着下巴往下淌。萧玦伸手去擦,指尖刚触到她皮肤,就被她歪头躲开,还把桃递到他嘴边:“你尝尝?甜不甜?”
他咬了一口,甜丝丝的汁水漫进喉咙,却瞥见她嘴角狡黠的笑。果然,下一秒就听见她说:“王婶说这桃配着她家新酿的米酒最好,要不我去借一碗?”
萧玦的脸瞬间沉下来,把啃了一半的桃往石桌上一放,声音闷闷的:“不准去。”他伸手拽住她的手腕,往怀里带了带,“要喝米酒,我去买最好的,比她家的醇三倍。”心里却在咆哮:【借什么借!她家儿子看晚晚的眼神跟饿狼似的!有我在,谁也别想近她三尺!】
林晚被他拽得一个踉跄,撞进他怀里,鼻尖蹭着他胸前的同心结。她仰头看他紧绷的下颌线,突然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萧公子这醋坛子,怕是比你买的那铜汤煲还能装。”
萧玦的耳尖“腾”地红了,手却攥得更紧,把人往怀里按了按:“谁吃醋了。”他低头,看见她发间别着支木簪——正是他刻的那支歪脖子莲花,簪尾还被她用红绳缠了圈,看着竟顺眼了些。
“这簪子...”他喉结滚了滚,声音低下去,“丑不丑?”
林晚抬手摸了摸簪子,笑得眉眼弯弯:“丑是丑了点,但胜在...独一无二。”她踮脚凑近,在他唇角啄了下,“比那些镶金嵌玉的,合我心意多了。”
萧玦猛地把她搂紧,下巴抵在她发顶,闻着她发间的皂角香,心里的懊恼突然散了。他想起昨天刻簪子时,木刺扎进指尖,血珠滴在木头上,当时还觉得晦气,此刻却觉得那点暗红,倒像是特意描的朱砂。
“晚上...我再刻支像样的。”他闷声道,手却不自觉地摸向腰间的小刀——那是他特意磨锋利的,准备刻支并蒂莲,这次说什么也不能再歪了。
灶房的柴火噼啪响,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缠在院角的蔷薇架下。林晚看着他偷偷摸刀的小动作,忍不住笑出声——这傻子,大概还不知道,他那些刻歪的木头、买错的锅碗、藏不住的醋意,早把她的心填得满满当当,比任何精致礼物都要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