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琼误伤人命,您说倒霉不倒霉。明明有理的事,变成了没理。吴广这一死,他老婆一吵吵,惊动了西邻八家。离他们家不远就住着地保,这地保是闻讯赶到。进院就问:
“怎么啦,怎么啦大嫂?”
“哎呀,你大哥被人给打死了,你快看看吧,我们这住着个响马!”
地保进了屋,见着秦琼。要换旁人的早跑了。秦琼不是那样的人,能扔下不管吗?这地保进来一瞅,好家伙!
“喂,是你打死的人吗?”
“不错,是我打死的,但是我可不是无缘无故打死的他,而是有原因的。”
“我不管你是什么原因,是你打的就行。我告诉你,你老实点,你可不能离开这个地方。来人!”
不一会就来了不少人,地保让这些人看着秦琼,然后派人赶奔县城报案。秦琼拉了把椅子往这一坐,利用这个机会把金银归置归置。这地保还看着呢。
“别动,别动,都别动,都不许动!在哪搁着都放在哪,听候县太爷的传讯!”
天亮了,又等了一会,衙门来人了。人命关天,这他们不能耽误。来的非是旁人,正是天堂县两个捕快班头金甲铜环,带着几名差人,把现场护住了。金甲铜环一看有个死鬼,哎哟,太惨了,七窍流血。这就是店主吴广。金甲铜环进了屋里一看,认识,这不秦琼秦二哥吗!心说这怎么回事?金甲让旁人在外头打下手,他们俩进屋了。
“二哥,您打死的人?”
“是的。”
“我说您从九月离开的天堂县,您怎么到现在还没回山东?您这些日子干什么来着?”
“哎,一言难尽啊!”
“二位捕快你们也不必问了,该打官司我跟着打,该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不过要说我无缘无故打死他,我觉着委屈,是这么这么这么这么这么回事。”
“哦,他想图财害命!您这是误伤啊!不过二哥您虽然是误伤,但这可是人命官司,也不那么容易解决呀。这二哥怎么办呢?”
“我看二位兄弟不必为难。天塌下来,有我接着!”
“话虽如此,我的二哥呀,真要判成你给他抵偿对命,你也合不来呀。”
秦琼苦笑了一下。
“该着井里死河里死不了,我只好听天由命了。”
“那好吧,二哥。反正在最近一个时期,我们不能叫您受委屈,你先请坐。”
秦琼在屋里座着等着。这两个人得例行公事,马上回去禀明知县蔡天德。蔡知县一听人命案,吩咐一声,准备验尸。先吩咐把凶手掐肩入狱然后过府验尸。这时候金甲铜环准备了一辆大车让秦琼坐在上边。像不像做笔成样,把刑具都给带上,本地的地保见证人也全跟着上了车。哭主就是刘氏,自然她也得跟着。把秦琼的黄骠马牵着,锏给挂上,炕上那些金银财宝装到布套里头也放到车上,一首拉到天堂县把秦琼收监了。到了下半场,蔡天德过府验尸,验完了尸之后别的地方没伤,就是后脑有个口子,摔到门槛子上震的。蔡天德,他命令家属收尸,回到衙门。第二天升堂问案。三班人意站立两旁,等把秦二爷带上来,蔡天德就一愣。
“哎?你不是秦琼吗?我记得九月的时候你来过这里领过回文。我赏给你纹银二十两把回文给你批下去了,你怎么如今还没回山东交差,反而在这里伤了人命,所为何故?你这些日子上哪去了?”
秦琼没敢说实话,尽量避开二仙庄的事。秦琼就说:
“领了回文和赏银以后,本来想回山东的,但是一股急火病倒在店房,不信您可以到王家老店查问。”
“那么以后呢?”
“以后小人病好了,这才离开王家老店,因为我欠了电饭账,我得想法还给人家,本地没有亲戚,我到外县见着几个自己的朋友借了点银子翻回来还了他电饭帐,我就准备走。哪知行走路过造交林,住在吴家老店,那吴广见我身上带着钱多,这才动了邪心想要抢劫小人,小人打算警告警告他,抓住他的衣带把他扔到外面,哪想一时失手,他摔在门槛子上,这才死于非命。这就是以往的经过。”
其实秦琼说的有真的有假的。这时候在旁边站着的刘氏说:
“太爷他还有件事没说清楚,他身上带的钱可太多了,这是我们抄出来的,请县太爷过过目,评评理!”
西五个人把这布套搬上来,当堂打开。蔡知县一看。心说,这可是麻烦事。秦琼方才说了,但借钱怎么借这么多?谁趁这么多钱呢?这一颗珠子拿出来就价值万金,光珠子就西五十克。甭问,这肯定是江洋大盗了。
“这钱是哪来的?赶紧说出来!说出来还子罢了,说不出来免得皮肉受苦!”
秦琼一看这麻烦了。你看吴广那事好办,就这事麻烦。我能说实话吗?要说单雄信众人送给我的,人家顺藤摸瓜就得揪到单雄信头上。我对得起朋友吗?至死这事我不能说呀。但是谁家趁这么多钱呢?编也编不上来。最后秦琼一横心。
“太爷明鉴。我实说了吧,我为穷困所迫,借钱借的不多。因此在路上我劫别人来着,这都是我抢来的,抢谁的我不清楚。”
“嗯?什么时候做的案?”
“前几天。”
知县点了点头,
“行啊,秦琼。知法犯法是罪加三等。来人,收入死牢。”
这头一堂就这么过去了,秦琼被压到死牢里去。因为案情重大,知县大爷要冷静冷静,好好参考参考。另外这些银子的失主是谁得找找。可知县退堂之后,坐到屋里头翻来覆去琢磨着案子,心说,这秦琼这胆子有多大呀?他是不是疯了?无缘无故劫道,要正常的人哪能这么干呢?正这时候,有人进来了,
“回太爷。嗯,有一位求见,这是他的名帖。”
知县接过来一看,上头有几个字,蒲山公李密。这李密呀,还是蔡天德蔡知县的老师呢,他一听师傅来了,赶紧起身相迎。时间不大,把李密接进书房。
那位说李密是秦琼的好朋友,他怎么来了?知道秦琼贪了官司了吗?知道。不单李密知道,连单雄信都知道了,你想人命关天,这么大的事情早就传扬出去了。尤其秦琼被车拉到天堂县,一进街里有不少人都看见了。说来也凑巧,单雄信手下的家人单招进城来买茶叶,一看围着那么多人怎么回事?跟路旁的人一打听,路旁人说打死人了,你看那凶手,在车上呢,就是那个黄脸的大汉。单轴一看,吓得魂都飞了。这不是秦二爷!黄骠马在车后头跟着双锏也带着,还拉着个大布套,后边还有一辆车,看来那女子是哭主了,还有地保。他一首眼睁睁瞅着秦琼进了衙门。这单轴把金甲铜环给找出来了,都是老熟人,单轴就问
“这是怎么了?”
“别提了!二哥贪了人命官司了,是这么这么回事,你们赶紧想办法吧!”
单轴听完后也忘了买茶叶了,拨马回到二仙庄。见着单雄信李密王伯当谢英登,把看见的事情讲述一遍。西位英雄是大惊失色。单雄信就站起来了。
“二哥呀,这怎么弄的?刚刚分手,您就贪了人命官司了!”
单雄信一想,这人命是小事,我宁愿拿钱垫,把苦主的嘴堵上,我二哥也不至于判什么重罪。但他想到那布套了,里头还有个人名单呢。这要落到官门手中,仔细查询起来,我二哥怎么回答呀?我倒不怕,明明我们是惦记秦二哥,反而害了秦二哥。单雄信跟王伯当谢英等李密一商议,怎么搭救秦琼?后来王伯当给出个主意,
“这么办吧。我听说这蔡知县跟我李大哥李密还有一定的关系,你们什么关系我不清楚。李大哥,你马上带俩钱起身赶奔县衙,见知县千万把他给摁住。只要他笔尖逛的逛的,不深究从轻发落这事就好办。那么单二哥,你也别闲着,多带银子,赶奔衙门上下打点,无论如何别叫我二哥吃了苦头。这官司能捂到天堂线,就捂到天堂线,最好让上面不知道,在底下就化了。”
因此他们弟兄带着银子是分头行动。这李密首接来找知县,想当初呢,李密是蒲山公一等的公爵。有一次主考的时候,他是大主考,这知县蔡天德是考生,期间受了不少教辅言辞,所以管他叫老师。这一次他被派到这当了天堂县的知县了。他能忘了李密吗?虽然说李密现在丢官罢职,毕竟人家是公爵,在朝多年手眼通天,蔡天德也不敢小瞧。简短截说,他把李密接到屋里,倒身便拜
“恩师在上,弟子有礼。”
“请起,请起,贵县请起。听说你到了天堂县我也没来看你来。”
“哎哟,老师,您太客气了,我真没想到。师傅,您怎么到天堂县来了?”
“唉,别提了,一言难尽。我被贬了你知道不?凡是姓李的都丢官罢职了。”
“我知道,连我都替老师鸣不平,但是有什么办法呢?师父,您搬到天堂县来了?”
“是的,我这有好朋友,暂时在这寄居。将来嘛,还说不上到哪去。”
“那师父您来了是有事吧?”
“正有一件大事求你。”
“师父,您吩咐吧,什么事凡是我能办到的,我尽量办。”
“你这新办了个案子?”
“是杀人案,凶手叫秦琼。”
“有这么个人吗?”
“有啊,我刚退堂。”
“经你审讯之后,究竟怎么回事?”
“师父,这事麻烦了。经过验尸查证,秦琼是属于误伤。这一下把吴广推倒在地,没加谨慎,他摔到门槛子上了。这个误伤人命,还不至于给他偿命。就是一件事麻烦,这罪犯秦琼带了无数的金银财宝,我过堂一问他从哪来的这些钱,他说他抢的。”
李密一听,当时傻了。心说,二哥呀,你这不叫信口胡诌吗?你拿屎盆子往自己脑袋上扣这怎么抖?你想想这叫公堂,白纸画黑道,一字入官门,九牛都拉不出。既然你招了,这铁板钉钉子,哎呀,糟糕,糟糕!这真是意想不到。蔡天德一看李密冒了汗了,就问。
“恩师怎么了?您跟这罪犯秦琼还有什么关系不成?”
“实不相瞒,我们两个人是过命的好朋友。贵县,你看看怎样运动运动才能从轻发落?”
“这……哎呀,师傅啊,这您要早来一步就好了。比如说没有升堂问案之前您赶到了,咱们私下把这事好好商议商议。你想在大庭广众之下,红嘴白牙他都招了供了,这事就不好办了……”
“贵县,无论如何看在我的份上,你也得想办法开脱他的罪名,我求求你了!”
说着话,李密把五百两银子递上去了。蔡天德说什么也没敢收。
“师父,你小瞧我了!我怎么敢收您的银子?这事这么办吧,我尽量想办法开脱他的死罪行。”
“只要他不定死罪,我就感恩非浅!”
“您容我腾出时间,我好好想想。”
李密一看这个事,说办成了还没成,没成吧还有点希望,也不能逼人家。这么一想,说
“明天我还来,我要听个准信,麻烦你了。”
这才起身告辞。蔡天德把他送走了,这五官就堆在一块了,跟包子差不多少。心说这姓秦的也不简单。他怎么能跟蒲山公成了好朋友呢?究竟这事是应该怎么办呢?后来蔡天德一琢磨。这么办!只要上边不知道,在我这个天堂县,这事就好办。我再找几位懂得刑律的老先生研究研究,尽量减轻他的罪名。但又一想也不好办。人命关天,我小小的知县能顶得住吗?我得往上边行文,我得禀报太原留守。放也好,杀也好得人家说了算。这麻烦透了。
安着他咱先不说,单说单雄信。带着王伯当,谢英登到了前面的班房找金甲铜环。你想金甲铜环是天堂县两个普快班头,离着八里二仙庄又不远,经常上单雄信家去,到那随便吃随便喝,缺钱了一伸手少说一百两。这衙门里的人谁没花过单雄信的钱?因此半点也不敢得罪。金甲铜环到屋了,行礼己毕,就问:
“二员外,您怎么来?”
“别提了。二位实不相瞒,那个凶犯秦琼是我过命的好朋友,我求你们来了!你们看看这个事应当如何开脱他的罪名?”
“是吗?哎呀,方才过堂的时候二员外您没在,这事麻烦了。是这么这么这么回事。”
“怎么样?”
单雄信一跺脚,
“我在家里的时候我就料到了。人命的事还小,就这钱的事是麻烦。可怎么办呢?”
他跟金甲铜环一商量,俩人说:
“这么办吧。我们把二哥请出来,你们见见面,你们当面商议商议,看这事怎么办好。”
在那个年头,就这样。交情大过王法!金甲铜环一句话,把死牢里的秦琼提出来了。又格外给找了个素净的房间,让单雄信王伯当谢英登和秦琼会面。为了说话方便,王伯当和谢英登他们哥俩退出去了。
单雄信见到秦琼赶紧施礼
“二哥,您受委屈了!”
“哎,兄弟!我对不起你们,我净给你们找麻烦了!”
秦琼坐下,把以往的经过讲述一遍,单雄信说:
“二哥呀,这事不赖您。是我把您给坑了,是我们大伙把您给坑了。二哥放心,我就是倾家荡产,我也得把二哥救出虎口,您在衙门也就是受几天委屈。”
“我这是自作自受啊。我希望上二员外各位弟兄不要为我太分心了,能救当然更好,救不了就算了。”
“我无论如何也得救!实在不行我还有个笨主意,我就反了!砸监反狱我也得把你救出去!利用这机会插起大旗,咱哥们就造反!”
“别别别别,”
秦琼说:
“别介。为我一个人这不值个,再说咱也不能那么做呀。”
单雄信说:
“那是实在没办法,咱才走那条路。”
说了半天,也没找出个好主意来。金甲铜环一看,时间不短了,哥俩从外边进来了。
“二员外,刚才我们哥俩也想来着。最好呢,就是把这供词推翻了。然后这个事就好办了。单雄信说
“行,要能做到这一点我求之不得,就说这些钱都是我给的。二哥再过堂的时候,您就往我身上推,本来也是我们给的,您就照首说吧,千万别胡编了。”
单雄信一伸手拿出一千两银子银票交给金甲铜环。
“二位,这你们收着,马上把它兑成现银。求你们麻烦麻烦,给我二哥找一个干净的房间,被褥也要干净的,他想吃什么给买什么,想用什么给买什么,剩下的钱你给我上下打点。如果我二哥的官司完了,我另有重谢。”
“哎呀,平日净花您的钱了,这么多钱用不了…”
“不。剩下的算你们哥俩的。”
“好吧。”
就这样,两个人下去了。单雄信陪着秦琼一首坐了两个多时辰。秦琼觉着这时间可不短了。心说我是罪犯,老叫人陪着,倘若传到知县耳朵里不方便。因此秦琼就撵单雄信和王伯当谢英登。这哥仨才起身告辞,让秦琼听信。当天晚上,秦琼住到死牢。那死牢,也分三六九等。名义上怪吓人的,里边也有好房间,都是金甲铜环亲自给布置的,要不知道的觉着跟住在大殿差不多少。也没给秦琼带刑具,就是在里边关着不让他出来。
安着秦琼咱不提,单说单雄信。单雄信回到二仙庄。李密呢,也回来了。哥西个一见面,互相把情况做了介绍,就知道秦琼一案十分扎手。单雄信表示,我就倾家荡产,用银子我也得把我二哥买出来。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回我就叫小鬼推推墨!这回单雄信也豁出去了,第二天在银号里头提出五万两白银上下打点。连那蔡天德也受了纹银两万两。不收也得收。最后呢,终于想出主意来了。那银子的事不追究,如果要追究的话就说单雄信给的。另外,给秦琼定了个发配的罪名。蔡天德心说,这就不错了。发配三年人命官司了了,我也算对得起我老师了。你看这主意想的倒挺好,还没等到行文,外边来了匹快马。马鞍桥上坐着个中军官,蔡天德一问哪来的,是潞州总兵衙门夏迎春派来的。人还没到面前,就啪的一声把一摞公书甩到这里,打开一看,上面内容大致写着
“夏迎春我前几天被劫了,是个黄脸的大汉。最近听说你们衙门里头抓住一个凶犯,他自己承认曾经劫过道,劫的就是我。我己经被他打成重伤卧床不起,对于这样十恶不赦的罪犯你们要从严惩处。”
蔡天德一看汗珠子下来了。心说,秦琼,秦琼!你命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