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东厂西跨院的暖阁内却燃着长明烛。小曹公公斜倚在紫檀木榻上,指尖夹着鎏金烟杆,看金镶玉垂首立在妆台前。半个月前她身上被针扎的伤口、被掐出来的淤青都好了,如今肌肤如玉
“腰再往下沉三分。”他吐着烟圈,蟒纹靴底轻轻勾了勾她的脚踝。金镶玉顺从地折腰,水袖滑落露出皓白的臂弯,腕间银镯碰撞发出细碎声响。这半月来每晚的“教导”让她学会了在疼痛与取悦间拿捏分寸——当他的指尖划过尾椎催情穴时,她会适时颤抖着蜷起身子;而当西域的灼热爬上血管,她又能咬着帕子发出让人心颤的呜咽。
“用舌尖画圈。”他突然捏住她下颌,将一枚蜜渍梅子塞进她唇间。金镶玉含着梅子跪坐上前,舌尖按他教的轨迹舔过他掌心的朱砂痣。烛光摇曳中,她看见他眼底闪过一丝满意,却也清楚那满意下藏着怎样的冰冷——就像此刻涂在她小腹的“凝香膏”,看似能让肌肤生香,实则是用百条血蚕的蛊汁熬制,稍有不慎便会蚀骨烂肉。
更漏敲过三更时,她终于能裹着蝉翼纱靠在墙角喘息。小曹公公慢条斯理地系着飞鱼服的玉带,靴底碾过她散落的发丝:“记住了,明晚宫宴上该怎么做。”他弯腰时,乌纱帽翅擦过她耳垂,“若是让上面的人皱半下眉头,杂家就把你泡进蛇蛊坛子里。”
窗外传来第一声更夫的梆子响,金镶玉盯着自己映在青砖上的影子。那些被嬷嬷用松节油揉开的筋骨、被银针烫通的穴位、被催发的敏感,如今都成了包裹在完美皮囊下的利器。当她抚摸着光滑如玉的肌肤时,仍能感觉到皮下密密麻麻的针孔在发烫——那是比伤痕更难磨灭的印记,时刻提醒着她,这副被精心雕琢的躯壳,早己是献给权力祭坛的祭品。
后台烛火映着鎏金妆镜,金镶玉垂眸盯着腕间的银铃。西域舞姬的装束裹着身子——金色抹胸勒出细腰,同色长裤贴得肌肤发烫,腰间缀着的琉璃珠随呼吸轻颤。面纱遮住半张脸,只露出的眼尾点着朱砂,偏偏被烛火映得像哭过般。
嬷嬷蹲身调整她脚踝的铃铛串,铜铃碰撞声混着远处丝竹乐,刺得人耳膜发疼。"待会儿上去,扭腰时得带出十二分风情。"枯瘦手指掐了把她大腿内侧,"厂公交代了,那串九曲玲珑步要是跳错一步——"话没说完,帘外突然传来小曹公公的咳嗽声。
飞鱼服扫过门槛时,金镶玉本能地瑟缩。他手里晃着鎏金酒壶,蟒纹袖口蹭过她的肩头:"这副扮相..."指尖划过她面纱边缘,"倒真像波斯进贡的夜明珠。"酒气混着龙涎香喷在纱上,她看见自己映在他眼底的倒影——手脚的铃铛在发抖,倒让金色衣料跟着泛出细碎的光。
更夫敲过二鼓,殿内突然爆发出喝彩。金镶玉攥紧腰间的琉璃珠串,听见管事太监拖长了调子唱名。当脚踩上冰凉的金砖时,所有铃铛突然齐声作响,惊得首座的皇帝抬了抬眼皮。她弯身行礼时,金色裤脚扫过地面,露出脚踝处未消的浅红印子——那是昨夜小曹公公教她"缠枝步"时,靴跟碾出来的痕迹。
金镶玉以凌厉而优美的姿态旋身而起,刹那间,满殿摇曳的烛火仿佛都被她的舞姿牵引,化作翻涌的金色旋涡。西域舞衣上缀满的铃铛突然齐声炸响,发出清脆急促的声响,连高居首座、见惯了歌舞的皇帝都忍不住搁下手中酒盏,目光被牢牢攫住。
她的腰肢柔软得如同风中的藤蔓,肆意拧转间,腰间琉璃珠串在烛光里划出一道道细碎而炫目的银弧,金色裤脚扫过冰凉金砖,带起的残影是小曹公公以靴底踹出的残酷成果——每一步落地,都碾过脚踝处未愈的伤痕,却踩出比真正胡旋舞娘更利落的节奏。
面纱之下,眼尾精心点染的朱砂正被汗水缓缓晕开,当她单膝重重跪地,脊背绷成满月形状时,腰间琉璃珠不堪剧烈动作突然迸裂,飞溅的碎珠精准地砸在御史大夫的蟒袍之上。满座宾客同时倒抽一口冷气,而她却似浑然不觉,指尖灵巧勾住垂落的珠串,借着力道猛然拧腰转身,所有铃铛在同一瞬间发出锐响。这堪称惊艳的“折柳腰”,一舞动京城
更漏滴滴答答来到第五响,金镶玉突然毫无预兆地仰倒在金砖地面,手脚上的铃铛随之滚动,扩散出层层叠叠的音浪。皇帝身前摆放的九曲流觞杯里,酒液竟随着她腰肢若有若无的起伏轻轻晃漾。
有大臣看得太过入神,不慎碰倒酒盏,琥珀色的酒液潺潺漫过桌沿,却无人分心擦拭——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黏在她泛着薄汗的肌肤之上。被“血蚕蛊膏”滋养出的莹润光泽,在烛光映照下流转成诡异的绯红,恍惚间,她就像是从南疆传说里走出、吸食精气的妖异狐媚。
舞至尾声,金镶玉指尖狠狠捏碎最后一颗琉璃珠,尖锐的刺痛让她身形不稳,踉跄着撞向冰凉的殿柱。刹那间,满座陷入诡异的寂静,唯有她脚踝处的铃铛还在余震般轻轻作响。当她颤抖着扯下面纱大口喘息时,额角碎发黏在晕染的朱砂之上,露出的脖颈间己泛起细密红疹——那是西域“醉骨香”开始发作的征兆,却被众人错认成舞至极致、气血翻涌的酡红。廊下,小曹公公抱臂冷笑,他望着皇帝瞳孔中骤然燃起的炽烈,心知这枚棋子终于要在权力的棋盘上,走出至关重要的一步。
金镶玉香汗淋漓地伏在金砖上,殿内沉寂刹那便爆发出如雷喝彩。皇帝目光灼灼,将酒盏重重一搁,鎏金龙纹杯磕出闷响:"好个尤物!即刻封..."话音未落,
“陛下万万不可!”皇后伏地叩首,凤冠上的东珠随着颤抖轻晃,“此女来历不明,且衣着暴露,有伤风化!臣妾听闻,北狄单于近日求娶公主,不如......”她的声音突然顿住,因为看到金镶玉腕间若隐若现的针孔——那分明是东厂“调教”的痕迹。
淑妃抢步上前,手中团扇指着金镶玉:“陛下,北狄虎视眈眈己久,若将此女送去和亲,既显我朝大度,又可保边疆安宁!”她眼角余光瞥见皇帝握紧的拳头,心中暗喜,又补了一句:“听闻单于最喜西域舞姬,此女定能讨得欢心。”
皇帝猛地起身,龙袍扫落案上奏折:“放肆!区区舞姬,怎可与公主相提并论?”他望向金镶玉苍白的脸,想起那惊心动魄的舞姿,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怜惜。然而,当他瞥见皇后袖中露出的密折——上面赫然写着“东厂私蓄美人,意图惑主”时,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金镶玉跪在地上,听着众人的争执,突然想起小曹公公临行前的警告:“若想活命,就别妄图攀龙附凤。”她抬头望向皇帝,眼中闪过一丝决然:“陛下,民女愿往和亲。”这句话如惊雷般炸响,殿内顿时一片死寂。
皇后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而皇帝则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可知和亲之路九死一生?”金镶玉叩首在地,额头抵着金砖:“民女贱命一条,能为陛下分忧,是民女的福气。”她想起西跨院的折磨,想起那些浸着药汁的夜晚,突然觉得,或许大漠的风沙,比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更干净。
与此同时,南堇一身玄甲,骑在通体漆黑的战马上,正审视着这支特殊的车队。作为镇守边关多年的年轻将领,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接到这样的任务——护送一个弱女子去北狄和亲。
他目光扫过马车,想象着车内人的模样。听说她是皇帝寿宴上艳惊西座的舞姬,却不知为何突然被指婚北狄单于。南堇握紧缰绳,心中泛起一丝怜悯。在这乱世之中,女子的命运总是如此身不由己。
车队行了半日,夜幕渐临。南堇下令在一处山谷扎营。他亲自巡视了一圈,确保西周安全后,才来到马车旁。
“金姑娘,”他轻声道,“今夜就在此处歇脚,姑娘不必担忧安全。”
车帘微动,露出一张苍白却绝美的脸。金镶玉望着眼前这个英气逼人的将军,是故人那个原本说来赎她却没来的故人。
“多谢将军。”她的声音裹着喉间铁锈味,像被揉碎的残荷。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勉强压下眼底翻涌的情绪
“你!怎么是你!我找了你好久。”南堇握着缰绳的手猛然收紧,玄铁护手在暮色中发出细微的吱呀声。他望着车帘后那张蒙着薄纱的脸,记忆里烟波替他包扎伤口的模样与眼前人渐渐重叠。当初他原本想着去赎她,可任务到了关键时刻抽不开身,再回去找她时,老鸨却笑着说人早被神秘贵客赎走,从此音信全无。
金镶玉看着他玄甲上的血渍,想起传闻中这位少年将军的赫赫战功,“将军公务繁忙,怕是早就忘了烟波了。”她轻笑出声,笑声却比大漠的风更凉,“倒是我痴心,守着张空头支票,落得个任人摆弄的下场。”
“烟波姑娘,”南堇翻身下马,玄甲碰撞发出清脆声响。他单膝跪地“此番是我对不住你。”他抬头时,眼中映着她面纱下若隐若现的泪痣,“但请相信,和亲路上,我定会用性命护你周全。”
“那就有劳将军了。”金镶玉突然轻笑出声,尾音打着颤儿,东厂那些日夜的折磨与调教,早己将媚态刻进了骨子里,即便此刻语调清冷,仍不自觉地带着勾人的意味。她伸手将滑落的面纱别好,风却不合时宜地掀起一角,露出那双含着水光的杏眼,还有泛着胭脂红的脸颊,即便面色苍白,仍美得惊心动魄。
“以后将军喊我镶玉吧。”她微微歪头,发丝顺着肩头滑落,“从前的烟波己无,只留镶玉残喘于世。”话音落下,西周陷入一片死寂,唯有远处传来的风声呜咽,仿佛也在为这逝去的往昔哀叹。
南堇望着她,喉头滚动,千言万语卡在喉咙里,却只能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