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如锋利的金箔,顺着百叶窗的缝隙斜斜劈进室内,祁烈下意识闭上酸涩的眼睛。再睁开时,空旷的办公室里只剩他一人,寂静得能听见血液在血管里奔涌的轰鸣。昨夜的癫狂在这片狼藉中昭然若揭:威士忌酒瓶歪倒在地毯上,深色酒渍如同狰狞的伤口,撕碎的文件散落各处,像极了被狂风摧残的枯叶,断成两截的钢笔孤零零地滚落在墙角,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而他凌乱的衬衫不知何时己被整理妥帖,尽管肌肤上残留的暧昧痕迹仍在,却褪去了几分狼狈。
祁烈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桌面,一张镀金的芭蕾剧票静静地躺在那里,烫金字体印着“《天鹅湖》主演:白露唏”,上方压着一张便签纸,熟悉的瘦金体字迹遒劲有力,墨迹尚未干透——"成全你"。祁烈的手指骤然收紧,死死攥住轮椅扶手,骨节因用力而泛白。那个消失后无数个深夜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名字,此刻竟以如此戏剧性的方式出现在眼前。他之前答应过林墨,为了滨海区项目,三年内绝不动用资源追查白露唏的下落,可如今,正是林墨亲手将这场重逢的契机推到了他面前。祁烈喉间泛起一阵铁锈味,心脏剧烈跳动,仿佛要冲破胸腔。他死死盯着便签纸上的字迹,无数疑问在心底翻涌——林墨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叮——”手机的提示音打破了寂静。祁烈回过神,拿起手机,是林墨发来的消息:“这张票就当是补偿,以后桥归桥,路归路”
电话回拨过去的瞬间,电流杂音里传来高跟鞋叩击大理石的脆响。"林墨,你什么意思?"祁烈扯松领带,后颈冷汗浸湿衬衫领口。对方轻笑混着香槟杯碰撞声传来:"我以为我的意思,祁总应该明白了。"背景音里隐约传来男伴调笑,像是在庆贺项目签约成功。
祁烈的轮椅突然剧烈转向,撞翻了桌角的威士忌空瓶。玻璃碎裂声中,他咬牙切齿:"你......"
此刻林墨慵懒的声音再次响起:""项目照常合作,"林墨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至于这张——"她故意拖长尾音,"票就算祁总这段时间日夜陪我的报酬了。"背景音里传来文件翻动声
"林墨,你真是好样的!"挂断电话后,他重重捶了下轮椅扶手。
现在他终于懂了,从始至终,这场和林墨的较量里,自己就没占过上风。对方总能抓住他的软肋,把他吃得死死的。那张芭蕾票不是什么重逢的礼物,不过是又一个诱饵,提醒他有多被动,多无力。
演出那天晚上,祁烈让助理推着他进了剧院。璀璨的灯光下,人们身着华丽的礼服,谈笑风生。而他的目光,始终锁定在舞台入口。随着灯光渐暗,音乐缓缓响起,舞台的大幕徐徐拉开。当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舞台上时,祁烈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
白露唏身着洁白的芭蕾舞裙,宛如一只优雅的天鹅,在舞台上翩翩起舞。她的每一个旋转,每一个跳跃,都仿佛带着魔力,那只洁白的天鹅还是脱离他的怀抱,飞向更广阔的舞台,泪水模糊了祁烈的双眼,他没想到,再次相见,竟是在这样的场合。
演出结束,祁烈让人推着他来到后台。当白露唏看到他的那一刻,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好久不见。”祁烈打破了沉默,声音沙哑。白露唏微微点头,轻声说道:“是啊,好久不见。”
她垂眸望着他僵首的膝盖,睫毛轻颤抖"你的腿...还好吗?"
"还行,没死。"祁烈扯动嘴角,牵动太阳穴的旧伤。金属轮椅扶手被攥出细密的汗渍,"说来我欠你一句对不起,之前年少无知,冲动了。"
镜面突然映出她骤然睁大的眼睛,卸妆水在玻璃罐里晃出不安的波纹。祁烈这才惊觉自己说错了台词,本该是她道歉的话语,此刻却成了刺向两人的倒钩。
"我没想到会让你变成这样。"白露唏的声音轻得像舞台上飘落的羽毛,却重重砸在祁烈心头。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张助理的笑声穿透门板:"祁总,该走了,码头的图纸还等着您签字呢。"
轮椅碾过地板的声响打破沉默,他挤出一句:“我先走了,如果有事可以随时找我。”
祁烈的轮椅在原地转了半圈,又猛地停住。他不想就这样错过
“加个联系方式吧。”他听见自己几乎是脱口而出,语气里带着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急切。
白露唏的动作僵在那里,梳妆镜里,她的眼神复杂难辨。寂静在两人之间蔓延,每一秒都仿佛无限拉长。终于,她缓缓转过身,伸手接过祁烈递来的手机,指尖相触的瞬间,电流般的震颤从指尖传遍全身。
输入号码时,白露唏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祁烈膝盖上那道狰狞的疤痕,那是那场意外留下的印记。她的喉结动了动,最终还是将手机还了回去,轻声说了句:“我...我会联系你的。”
门外传来脚步声,祁烈知道助理来催了。他攥着手机,轮椅转了半圈又停下:“那...回头聊?”白露唏己经背过身去收拾化妆箱,只留个模糊的侧脸:“嗯,路上小心。”
夜里空调发出轻微嗡鸣,祁烈在黑暗里翻来覆去,把枕头压得扁塌。他摸过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冷光刺得眼睛发涩。
反复点开白露唏的对话框。想问候她演出是否顺利,又怕显得唐突;问最近过得好不好,这话听着生疏得可怕。删删减减好几遍,最终还是把编辑框里的字全清空了。
不知怎么,手指鬼使神差地滑到林墨的聊天界面。最后一条消息还挂在那里——“桥归桥,路归路”,简简单单七个字,冷冰冰地横在屏幕上。他盯着这句话,想起林墨挑眉时眼尾的弧度,抽烟时指尖夹着细长烟支的姿态
这个女人就像掺了糖霜的毒药,每次交锋都甜得让人上瘾,却又藏着致命的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