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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微明，乌篷船缓缓驶出同里镇的水口。沈蔓青斜倚在船舱，望着江面倒映的晨雾，眼神冷峻。她左手紧握袖中密纸，右手缓缓那支编号为Y-03的银色钢笔。
这是“风铃钥匙”，更是沈家旧案的开锁之匙。
她未告知柳一真正的去向。所谓“素三”，只出现在沈父留下的残卷里，原为“民教会”前身的一支辅助联络点，后因特务渗透、支线断裂，一夜之间沉寂。
而“素三”所在，是苏南望亭，一处废弃了多年的织染作坊。
午后，她抵达望亭，火车慢吞吞穿行在田埂间。车站早无验票之人，她着一身藏青袍裙，束发而行，仿佛本地女子返乡。
织染坊大门残破，石狮歪倒，门口挂着“清织余坊”几个褪色字样。
她在门环下敲了三下，又顿两下，最后一击重如落石。
没人应门。
沈蔓青没有犹豫，从门缝钻入，手中暗藏小刀，脚步极轻。院内杂草丛生，却隐约可见一条被踩过的细道。她循着痕迹而行，走到天井边，一株死梅树下，一块青石露出异常弧度。
她试探性一按。
“咔哒”一声，青石缓缓松动，露出下方密道。
她刚俯身下去，头顶传来一声：“别动。”
女子的声音，低而锐，仿佛锋刃贴在耳际。
沈蔓青不动。
“你是谁？”
“编号银鸢。”她平静答道，“我来找素三。”
沉默。
接着，一个披着灰布披风的老妇从密道另一端缓缓现身，手中握着一柄袖管猎枪，目光犀利。
“你是谁的女儿？”
“沈怀恩。”
老妇一震，随即冷笑：“风铃还活着？他那个‘清河计划’果然还是留了种。”
沈蔓青眼神微动。
“进来吧。”老妇语气依旧冷，“但你要知道，一旦进了这道门，就不只是查父兄案这么简单了。”
沈蔓青默默跟随进入密室。
密道极深，墙上嵌着陈年油灯，光线微弱。两侧是封尘的卷宗、铁皮箱、锈蚀的手枪与过期的电码表。她终于明白，为何“素三”至今未被追踪——这里早己不属于风铃，也不属于任何线系，而是脱离掌控的“亡线孤据”。
“你父亲是被风铃裁决的。”
这句话一出，沈蔓青眼前一黑，几乎站不稳。
素三慢慢坐下，点起一盏旧煤灯。
“你父亲设计的‘清河计划’当年引发高层震动，最后被赵长铭借机清洗了江南一系。他保你，是因为你年幼未列卷宗。”
“我哥哥呢？”
“你哥哥沈长照，是被你父亲亲自递出情报，换取你和母亲逃生的。”
“不可能！”沈蔓青声音几乎失控。
“他最后一次任务是送你母亲离开南浔——就在当夜，你父亲在报馆屋顶按下了‘Y-03’发报器。三分钟后，沈长照在城郊被捕，第二天枪决。”
沈蔓青浑身冰冷：“你有证据？”
素三将一张泛黄的电码抛在桌上，那是她父亲当年亲笔加密电：“长照不归，此局终焉。以一命，保妻女。Z长铭不可信。”
沈蔓青的眼泪倏然涌出，却无声滑落。
“你如果想知道完整的真相，就要去‘钧台’。”素三缓缓说，“你父亲最后一次出城，是去那儿见一个人——代号‘隅七’。”
“隅七？”
“赵长铭入风铃前的引路人。一个不该活着的鬼。”
灯火摇曳，墙上的影子仿佛沈长照在城墙边回望的剪影。
沈蔓青攥紧电码：“我会去。”
“别急。”素三咳嗽一声，从角落取出一封密信。
“这是你母亲当年留给我的。如果你有一天走到这一步，她让我转交给你。”
沈蔓青接过，封蜡尚在，信纸因年代久远微微泛黄。
她手指颤抖地打开。
字迹熟悉——娟秀挺拔，正是母亲所书。
“蔓青：
若你见到此信，说明你己走上不归之途。
无论你如何看待我与你父亲的过往，但请你相信一件事：
你兄长未叛国。
他只是做了父亲不敢做的选择。
若你仍有余力，请替我去一趟杭州观澜寺。
那里藏着沈家的另一页。
你之所以姓沈，是因为我们不肯姓赵。”
沈蔓青怔怔望着信纸，半晌没说话。
素三己然疲惫地躺下：“去观澜寺之前，你先得活下来。赵长铭不会让你活着。”
“我会。”她将信纸收入怀中，眼神清明如刀，“因为我现在，不再只是为了查案。”
“而是为家，为命，为真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