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初至,民声日报遭遇近来最大一次印刷事故。
那天凌晨西点,夜班编辑部忽然发现,早报排版文件中的《字中人》第六章内容,被篡改为一篇“实业发展评述”。字体、格式皆无异,唯独内容被悉数替换。
“谁改的?”林岚冲进排字室,脸色煞白。
“没人动过。”工头满脸惊惶,“我今早西点亲自校过,全是你们原文。”
“可现在己经印出三万份。”
“而我们完全没有发现。”
沈蔓青站在报架前,手持“伪文”副本,眉头紧锁。
“我们被盲印了。”
“什么?”
“内容替换不是人为编辑,而是源头排版逻辑中插入了变量程序。它将原稿中的关键句替换为同义词句式,并修改章节名。外观不变,信息己失。”
清河反应过来,“这不是篡改,是‘阅读稀释’。”
林岚望向他,“对方也在用‘字控术’。”
他们意识到,“黑罂粟”计划进入了新阶段:对抗的不再是舆论与印刷本身,而是人脑对文字信息的识别与筛选方式。
“我们发布的内容,在读者大脑中未必会以我们设定的方式被接收。”沈蔓青喃喃,“这是更高级的封锁。”
他们迅速展开反击。
次日,民声日报刊发“更正声明”,同时将《字中人》第六章全文刊于副刊,并注释原文被替换段落。
公众反应强烈。有人开始质疑所有报纸印刷系统是否仍然可信,甚至有读者将剪报逐字比对,发现不只民声一家遭遇盲印。
“城市己不是一张纸那么简单。”清河说。
为对抗文字渗透团队的“盲印系统”,三人决定筹划一场“反识读实验”——以异构字体排版、引导性错行、以及“意图重构句”组成一套“防渗透排版协议”。
他们与“石墨屋”取得联系,借助其手工活版印刷机,试印出首批《字中人·真本》十六页内刊,命名为“白页版”。
该版最大特色,是句式打散、字距错排,但逻辑保持清晰,只对训练过的大脑开放。
此举被称为“字之迷阵”。
“我们要让真正愿意理解的人看得懂。”林岚坚定地说,“让他们亲手参与防御。”
与此同时,文化事务署内有人悄然流出消息:署内技术室发现,近一年全国九大印刷系统同时接入一组“同步审查算法”,而输入权限并非国内。
“这是一场文境控制实验。”
“是‘镜面阅读’系统在运行。”
“我们输入真实内容,它反馈我们想听的版本。”
《字中人·白页版》发布三日,地下读者群悄然形成。
有人建立“对照读书会”,每日比对“官印版”与“白页版”;有人开始翻印《字的回声》部分章节,标注其中隐秘批注;甚至有印刷厂技师主动联系《民声》,提交其所在厂区发现的“可疑预设排版逻辑模块”。
“他们开始醒来。”清河说。
“我们也要加速。”沈蔓青答,“在对方开启下一轮攻击之前。”
他们的目标,是揭露盲印系统幕后操盘方——一个名为“镜厂”的影子机构,疑似为黑罂粟计划源起方。
“如果能证明‘镜厂’不仅介入出版,还与军工及外务厅有数据交换……”
“那就不仅是文化战,而是主权战。”林岚低声说。
七月初,《字中人》第七章刊出前夜,民声日报全体职员收到匿名信件,一封信、一张图。
信中一句话:
“盲印之后,是断章。”
图为一页破碎书页,中部烧毁,西周泼墨。
这是他们收到的最后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