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姝端坐于主位之上,身着淡紫色绣缠枝莲纹宫装,气度雍容沉静。她身旁,皇帝李玄胤也抽空前来略坐片刻,帝后同临,更显此次宴会规格之高,也无形中为颜珩的身份增添了砝码。
颜珩作为今日的主角,被迫换下了一身官服,穿着一身蓝色暗云纹锦袍,身姿挺拔如松,面容俊朗英挺,剑眉星目间带着沉稳锐气。
他甫一出现,便吸引了无数道或倾慕或算计的目光。他有些不自在地整了整衣襟,对这种被当成“货物”般审视的场合感到些许烦躁。
“颜侍郎,久仰大名。”一个带着娇憨的女声响起。韦二小姐韦明珠在一群贵女的簇拥下走了过来。她今日盛装打扮,一身绯红色云缎裙,满头珠翠,妆容精致,力图艳压群芳。
她微微抬着下巴,目光在颜珩脸上扫过,带着一丝审视,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的价值。
“家父常言颜侍郎年轻有为,国之栋梁。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她刻意拖长了尾音,语气里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评价感。
颜珩眉头蹙了一下。他对这位韦二小姐的骄纵跋扈早有耳闻,东市纵奴行凶之事更是让他印象极差。他微微颔首,语气疏离而客气:“韦二小姐谬赞。”
韦明珠似乎没听出他话里的冷淡,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听闻颜侍郎公务繁忙,想必府中事务无暇顾及。我韦家累世公卿,最重规矩体统,若能与颜家结亲,我定能替侍郎打理好内宅的一切事务。”
她的话语首白,带着世家嫡女的优越感和一种“下嫁”的施舍意味,仿佛她肯嫁给颜珩,是颜家莫大的荣幸。
这番言论不仅让颜珩心生反感,连周围一些旁听的闺秀和青年都面露异色。这也太……自以为是了。
颜珩性子本就耿首,最不喜这种弯弯绕绕和盛气凌人。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没什么温度的笑意,反问道:
“哦?韦二小姐的意思是,若颜某有幸得小姐垂青,日后府中大小事务,皆需听从小姐安排?包括颜某穿什么衣,见什么人,上什么朝?”
韦明珠被噎了一下,随即柳眉倒竖:“颜侍郎这是何意?我不过是陈述事实!我韦家的家教和手腕,打理一个侍郎府绰绰有余!难道颜侍郎认为我韦明珠配不上你?”
“不敢。”颜珩语气依旧平淡,却字字如刀。
“颜某只是觉得,婚姻大事,讲究的是两情相悦,相互扶持,而非谁支配谁,谁听命于谁。颜某虽不才,却也知晓举案齐眉的道理。”
“若韦二小姐所求的夫君,是事事唯命是从的傀儡,那恐怕……颜某要让小姐失望了。颜某这副骨头,天生就硬,弯不下去。”他话语清晰,不卑不亢,将韦明珠那点高高在上的心思剖析得淋漓尽致。
“你!”韦明珠何曾受过如此首白的顶撞和奚落?尤其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她气得脸色涨红,指着颜珩的手指都在发抖,
“颜珩!你大胆!竟敢如此羞辱于我!你不过是个……”
“明珠!住口!”一声低沉的呵斥传来,是韦家一位旁支的夫人,见状不妙赶紧上前拉住几乎要暴走的韦明珠,“皇后娘娘和陛下在此,休得无礼!快向颜侍郎赔罪!”
韦明珠正在气头上,哪里听得进去,挣扎着就想扑过去,“赔罪?他也配?他算什么东西!敢说我韦家……”
场面一时混乱不堪。几个与韦家相熟的夫人小姐连忙上前劝阻拉扯,低声劝慰。韦明珠被拉扯着,犹自愤愤不平地瞪着颜珩,口中不干不净。
周围的宾客们看着这场闹剧,纷纷摇头,窃窃私语,对这位韦二小姐的家教和骄纵程度感到无比震惊和鄙夷。好好的百花宴,竟成了泼妇骂街的戏台,韦家的脸面算是被她丢尽了。
颜珩冷眼看着这场闹剧,心中毫无波澜,甚至觉得有些可笑。他懒得再理会,转身便想离开这是非之地。
就在这时,一阵清越悠扬的笛声,如同山涧清泉,穿过了喧嚣的人群,流淌而来。笛音空灵澄澈,带着一丝不染尘埃的宁静,瞬间抚平了颜珩心头的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