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李玄胤负手立于窗前，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
“若有另一个世间，女子也能堂堂正正地读书明理，靠自己的才学去做官……该多好……”
他登基以来，听从皇后建议，打破门阀，重用寒门，改科举，兴学堂，让无数男儿有了鱼跃龙门、报效国家的机会，开创了前所未有的清明吏治。他以为自己在做一件伟大的事，在缔造一个更公平的盛世。
然而，婉昭仪的死，徐若薇的疯狂，还有那些在宫宴上命运不由己的贵女们……她们难道不是这盛世之下被遗忘的牺牲品？
她们同样是人，同样有才智，有渴望，却只因生为女子，便注定被束缚在方寸之地，一生的价值仿佛只系于婚姻与生育。
“陛下。”颜姝轻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她端着一杯热茶，走到他身边，将茶盏轻轻放在窗边的案几上。
颜姝看着李玄胤紧绷的侧脸，缓缓开口，声音带着颤抖，却无比清晰，“婉昭仪遗言字字泣血，却也是……金石之言。”
李玄胤转过身，颜姝迎视着他的目光，没有回避，继续道：“陛下登基以来，广开寒门之路，使无数有志男儿得以施展抱负，为国效力，开创了盛世气象。此乃陛下功勋。”
她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沉痛而有力，“然而，这盛世之下，仍有半壁江山被遗忘于幽暗！婉昭仪，还有千千万万的女子，她们自出生起，便被教导着‘女子无才便是德’，被禁锢在后宅深院，一生所学，只为取悦夫君、生儿育女。她们的才智抱负、她们对家国天下的热忱，如同明珠蒙尘，从未有过见天日的机会！”
她的声音渐渐激昂，带着一种压抑己久的悲愤与渴望：
“陛下！您让寒门子弟有了读书入仕、改变命运的通途，为何这通途，不能也向天下女子敞开一道门缝？
女子为何不能读书明理？为何不能凭借自己的才学，去担任一些力所能及的官职，为陛下分忧，为社稷出力？她们可以管理文书档案，可以教授孩童开化民智，可以钻研医理悬壶济世，可以精于算学打理财赋……她们能做的，远比世人想象的要多得多！”
颜姝深深吸了一口气，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泪光，也燃烧着炽热的火焰。她对着李玄胤，这个她深爱的、手握至高权力的男人，缓缓地、庄重地屈膝，行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大礼：
“臣妾颜姝，恳请陛下！开万古之先河，准许在天下州府，设立女子学堂！准许有才德、有志向的女子，经过考核，担任诸如女史、女医、女师、乃至户部、工部部分属官！
让天下女子，也能如男子一般，有读书明理、实现抱负、为国效力的机会！让婉昭仪遗愿能成为照亮后世女子前路的星火！此乃臣妾，亦是为天下女子，泣血叩请！”
她的话语，如同惊雷，在寂静的凤仪宫中炸响！为了千千万万被时代枷锁禁锢的女子，发出的一声石破天惊的呐喊！
李玄胤定定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妻子。她的脊背挺得笔首，眼中没有哀求，只有坚定。
时间仿佛凝固了。殿内只有炭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以及窗外呼啸的风雪。
良久，良久。
李玄胤缓缓抬起手，将颜姝扶了起来。他的动作很轻，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力量。
他凝视着颜姝的眼睛，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情绪——有震动，有犹疑，有对祖宗成法的顾虑，更有一种被点醒后的、豁然开朗的激荡！
他仿佛看到了一个全新的、更加广阔的盛世图景。打破的不仅仅是门阀，还有那延续千年的、禁锢女子才智的枷锁！让这盛世的光辉，真正普照到每一个子民！
“好。”李玄胤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如同金石掷地，铿锵有力，“朕，准了！”
两个字，重逾千斤！
颜姝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这一次，是喜悦与希望的泪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