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保卫科的磨砂玻璃窗,在水泥地上投下模糊的光斑。秦淮茹攥着调令站在门口,崭新的藏蓝色制服套在她身子上,别有一番风味。领口别着的工号牌还没捂热,金属边沿在掌心硌出红印。
"秦同志,这边。"刘光天的声音从走廊尽头传来。他今天特意戴了领章,武装带束得比平日更紧,走起路来皮鞋跟敲出一串干脆的声响。
保卫科大办公室里,七八双眼睛齐刷刷扫过来。秦淮茹的布鞋在门槛上绊了一下,刘光天不动声色地扶住她手肘,触到一层冰凉的薄汗。
"这是新来的内勤员秦淮茹同志。"刘光天的指节叩了叩值班表,"主要负责档案整理和接待工作。"他的目光扫过每个人,在"接待"二字上加了重音。
小王正往茶杯里吐茶叶沫,闻言差点呛住。他昨天跟科长巡察钳工车间见过秦淮茹,没想到科长手腕这么强,第二天就把人调过来了。
"档案室在这边。"刘光天推开铁门,霉味混着油墨味扑面而来。秦淮茹亦步亦趋地跟着,制服下摆随着步伐轻轻摆动,像片不安的荷叶。经过茶水间时,她听见里面传来压低的议论:
"听说是科长表姐..."
"放屁!昨儿三车间老郭还说..."暖水瓶塞子"砰"地堵住了后半句。
回程时经过值班室,小王正往小黑板上写今日巡逻安排。刘光天突然伸手,把"秦淮茹"三个字从"库房巡查"栏擦掉,改到"文书归档"后面。粉笔灰纷纷扬扬落在两人之间,像道雾做的屏障。
轧钢厂的大喇叭突然刺破晨雾:"通知——钳工车间秦淮茹同志即日起调任保卫科内勤岗。另,钳工车间易中海上班期间违规操作,罚款五十元整——"
食堂后厨,傻柱的菜刀悬在半空。他保持着切土豆丝的姿势,刀尖上一片薄如蝉翼的土豆片在气流中微微颤动。"秦姐去保卫科?"他突然咧嘴一笑,刀背"当"地敲在案板上,"好事儿啊!光天兄弟肯定是看在我的面子照顾秦姐呢!"
放映室里,许大茂正擦着胶片机。听到广播时,他手里的绒布停在镜头前,放映窗的光束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个滑稽的皮影戏。
"哎呦喂!"他突然怪笑一声,转头对徒弟挤眉弄眼,"你们说,这秦寡妇去保卫科上班',是干嘛呀?"手指做了个下流手势,惹得几个小青年哄笑起来。
胶片机突然"咔"地卡住,胶片在高温下冒出一缕青烟。"操!"许大茂手忙脚乱去抢救,额头撞上机器,顿时肿起个包。
钳工车间里,易中海铁青着脸在罚单上签字。钢笔尖戳破纸张,墨水晕开像团污血。"五十块..."他牙齿咬得咯咯响,突然扭头瞪向秦淮茹空荡荡的工位——那台冲压机边还挂着她的旧手套,食指处磨出了洞。
午休铃响时,工人们三三两两聚在榕树下。刘光天端着饭盒经过,议论声立刻低了下去。只有傻柱大咧咧地招呼:"刘科长!今儿这白菜炖粉条香得很!要不要给您多打一勺?"
铝制饭盒在木桌上"咣当"一响,刘光天刚扒了两口白菜炖粉条,就见傻柱甩着白围裙在他对面坐下。厨师服袖口沾着酱油渍,随着他拍胸脯的动作甩出几点油星子。
"光天,哥哥谢谢你!"傻柱低声道,"往后有事你首管吱声!"
刘光天的筷子停在半空,一脸懵逼,粉条簌簌滑回饭盒:"谢我什么?"
"秦姐调岗的事儿啊!"傻柱眼睛亮得反常,手指在桌面上敲出欢快的节奏,"保卫科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工资还高..."
"等等。"刘光天突然撂下筷子。特么的这个傻柱子一天到晚盯着他碗里的肉,不行,一定要断了他这个念头。随即严肃的问道:"秦淮茹跟你什么关系?"
傻柱的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像灶上蒸熟的螃蟹。他无意识地揪着围裙边沿,线头被扯出老长:"就...普通邻居..."
"柱子哥。"刘光天身体前倾,袖口的扣子反射着冷光,"你想娶个带着仨孩子的寡妇?还得养个药罐子婆婆?"每个字都像子弹上膛,"你一个月三十七块五,够买几斤鸡蛋?"
傻柱的喉结剧烈滚动。他忽然想起昨天贾张氏堵着水龙头骂街的架势,棒梗那小子偷他花生米时的眼神,还有秦淮茹半夜在公用水池边洗不完的尿布。
"我、我没想..."他结巴起来,油亮的额头渗出汗珠。
"那你是想耍流氓?"刘光天压低的声音像刀刮铁锈,"去年棉纺厂那个流氓案,吃了花生米的..."
"哗啦——"傻柱猛地站起来,长凳翻倒在地。他拳头捏得发白,却在对上刘光天鹰隼般的目光时泄了气。
"小强家更困难,你怎么不帮?"刘光天用筷子尖戳穿个肉丸子,"上个月他妈借粮本,你关门声全院都听见了。"
傻柱的围裙带子散了,像条死蛇拖在地上。他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柱子哥。"刘光天最后喝了口蛋花汤,起身时阴影笼罩着傻柱,"秦淮茹,你把握不住的,听兄弟一句劝",“你自己好好想想吧。”